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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走到谢四爷跟何离面前,一脸的骄傲自豪,亲手送上烫金请柬,“两位,我即将年满十八周岁!届时会在寒舍设宴,请两位务必赏光。”十八岁了,正式长大成人了,必须要有个隆重的仪式。乃山的妈妈最是体贴,不用自己开口提,她老人家早已决定设下家宴,好好庆祝。
何离生平第一回被这么正式的邀请,又是激动又是不安,“我也去?不合适吧。”南宁侯府这么隆重的给小七过生日,自己这身份,却去凑什么热闹呢,没的倒让人看轻了小七。
流年叉着小蛮腰,气势凌人,“您去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您生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过十八岁生日呢,成年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亲爹娘不在场怎么成。
何离不忍心拒绝流年,也不好答应就去,求助的看向谢四爷。谢四爷轻飘飘开了口,“去,咱俩带着小十,一道过去。”小七是晚辈,过个生日没有大肆铺张的道理,到时只有南宁侯府诸人罢了。他们家的人,都不把世俗尊卑放在眼里。
“到了那天,肯定分男客女客。我么,跟亲家公、棠儿、女婿他们一起喝酒。你带着小十,跟亲家夫人、丫丫、小七一起饮宴,至多加上丫丫的大嫂二嫂,没旁人了。”谢四爷这么详详细细的一说,何离心中略定,点头答应了。
流年很是留恋不舍,“做小孩顶多做到十八岁,过了十八岁生日,怎么着也该是大人了。阿爷和大哥大嫂快要往东昌侯府搬,到时候,我该帮着婆婆管家了。”不能只管吃饭,衣食住行全都要负责。
流年在父母面前撒够了娇,又蹭了顿晚饭,才和夫婿、兄嫂一起离去。何离送走儿女,牵着谢四爷的衣襟掉眼泪,“虽说小七都嫁人了,总觉着她还是个孩子,舍不得她长大。”小七都要管家了,肩上担负的会越来越多。
谢四爷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慢慢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阿离,小七总要长大的,莫伤心。小七长大了是好事,她长大成人了,咱们才能抱上小外孙。”
何离眼中含着泪水,连连点头。谢四爷嘴角有丝浅淡笑意,循循善诱的问何离,“在别处,小七或许要像个大人似的奔波操劳。可到了咱俩面前,她能一辈子做小孩子,阿离说是不是?”
何离眼神温柔,“是呢,小七便是嫁了人,生了子,在爹娘眼里,她还是小孩子。”两人正说着话,小十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乳母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眼都不眨的看着他。
小十扑过来抱住何离的腿,仰起小脸“啊啊”的叫着,何离蹲□子抱起他,“小十,乖儿子。”小十抱在何离怀里,伸出一只小手去牵谢四爷,一手指着临窗大炕。谢四爷微笑,“小十想到炕上玩?好,爹和娘陪你去。”抱着小十上了炕,陪他玩起一个精巧的木制小车。
接下来的几天,四太太一直闷闷的,卧病在床。她这一病,延年和柏年倒罢了,该上翰林院的照常上翰林院,该上国子监的照常上国子监,不过是早晚到四太太房中请安问候。郗氏可苦了,要时时在婆婆床前侍疾。
谢四爷本是天天来四太太房里坐一会儿的,四太太这一病可倒好,他每天来是照旧来,却不进正房,只在侧间坐坐。问问病情,看看脉案、药方,温文尔雅的遣侍女问候几句,便飘然离去。
郗氏心中未免抱怨,两个儿媳妇呢,凭什么婆婆生病总是累着我一个?棠年夫妇二人可真清净,远远的住到郡主府,只管过自家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谢府的事,他们通是漠不关心。
郗氏回房后,延年温和道“辛苦”,又说“等小柏儿娶了妻,你便有了做伴儿的人。”郗氏吓了一跳,小柏儿媳妇还没说好呢,等他娶妻,那是哪年哪月的事?算了,还是自己想辙吧。
郗氏依旧在兢兢业业在四太太床前侍疾,却时常柔声跟四太太说着话,“爹爹素不喜病人,不见病人。他老人家回回来了,人在侧间坐着,眼睛却向这边张望,可见心中牵挂您,盼着您早日康复。”
郗氏声音轻柔,听到四太太耳中,只觉受用的很。儿媳妇说的很对,玉郎他不喜病人,便不能来看自己。却又心中牵挂,日夜思念,唉,害的玉郎如此,自己如何忍心?四太太这般想着,一日日好起来,郗氏暗暗松了口气。
十一月二十九,流年和张乃山一大早亲自过来谢府,把谢老太爷、谢老太太接上马车。“我满十八岁了,多不容易呀。婆婆专门为我办了生日宴会,这样的场合,祖父祖母不去怎么能成。”
谢老太爷、谢老太太都乐,“好好好,我们去,我们去。”才进门不足两年的年轻媳妇,谁家会为她过个生日这么大费周章?小七夫家都这么看重她,娘家更要郑重其事了。
流年兴冲冲吩咐车夫,“绕个圈子,到全园门口。”先接上爷爷奶奶,然后还要接上爸爸妈妈跟弟弟。到了全园门口,接上谢四爷、何离、小十,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南宁侯府。
到了南宁侯府,张雱、解语亲自接了出来,“您二老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对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十分客气亲热。寒暄见礼毕,解语和流年扶着谢老太太去了后宅,何离抱着小十,温柔得体的微笑着,跟在流年身边。流年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扶着她,时而陪老太太说话,时而逗弄小十,忙的要死。
张雱、张屷陪着谢老太爷、谢四爷去了前院大花厅,“伯父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两位家父,两位岳父都在,正翘首盼望您。”张雱客气说道。谢老太爷捋着白胡须微笑,成啊,今儿个五位老太爷聚齐,热闹了。
内院大花厅里,厅外搭着家常小巧戏台,琴曲悠扬,曼妙动听。厅内暖意融融,遍摆名色鲜花,布置的清雅大方,朝气蓬勃。谢老太太跟谭瑛坐了一席,解语跟何离坐了一席,简胜男、江笑寒、流年、丫丫坐了一席,骞哥儿、擎哥儿、颐姐儿等小孩子坐了一席。谭瑛细细告诉谢老太太,“那是骞哥儿,阿忱家老大。骞哥儿身边的那个小的是驭哥儿,阿忱家老二。您看这小哥儿俩是不是长挺像?活脱脱两个小阿忱。样子斯斯文文的是擎哥儿,阿池家老大,擎哥儿身边是攀哥儿,阿池家老二。这小哥儿俩模样随爹,性子也随爹,小小年纪遇事都有主意。”谢老太太也细细看了,满口称赞,“可不是么,个个都是好的。”
何离一直是躲在角落中的卑微人物,头回能正正经经坐回席,激动不能自持。解语话并不多,却异常温和,令何离如沐春风。人家是位尊贵的侯夫人,却愿意跟自己这种身份的人同坐,真是太过纡降贵。虽说这是私人场合,并没外客,何离还是感动的很。
简胜男和江笑寒打趣流年,“弟媳妇今儿过生日,连头也不给我们磕一个?”流年扬扬眉,“大嫂二嫂提醒我了,该给祖母、娘亲行礼去。”谢老太太、谭瑛、解语、何离面前都行了礼,敬了酒,说了一堆煽情话,惹的何离掉下眼泪——她早就想哭了,很辛苦的忍到现在。
在内院行过礼,流年又到外院给长辈们磕头。沈迈笑咪咪说道:“小不点儿快起来,今儿你过生日,是小寿星。”过个生日要小不点儿到处磕头,别把孩子累着。傅深也凑热闹,“小不点儿快起来,今儿你过生日,好生自在一天。”说完了又觉着不对,小不点儿哪天不自在了?
谢老太爷、岳培、安瓒都勉励了几句好话,张雱眉开眼笑的,“乖女儿,不必多礼。”谢四爷淡淡看了过来,无忌,小七什么时候成了你闺女?儿媳是儿媳,闺女是闺女,差远了。
流年在谢四爷面前下拜,谢过养育之恩。谢四爷伸手扶起宝贝小女儿,“小七,你自小到大给爹爹带来多少欢笑,这已经是最好的报答。”女儿,爹爹要谢谢你,带给我和阿离无穷无尽的快乐。
张屷看的眼谗,“养个小闺女真好”的感觉油然生起。小七,咱们还是先生个小闺女吧,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白白的,小小的,让人一看见就想抱走。
棠年温和劝诫妹妹,“过了今天,便又长了一岁。要有大人样,要知礼懂事。”小七,好妹妹,你不能再跟从前似的,睡起、爱偷懒、爱撒娇,大人要有大人样。
流年神气的扬眉,“那还用说么,我自然会有大人样。从明儿个开始,我便跟大嫂学着管家,我要里里外外……”正神气着,流年胃里一阵不舒服,实在忍不住,想要呕吐。
把棠年愁的。小七,不就是管个家么,你也至于这样?小时候你能坐着等吃等喝,大了,成家了,就要学着管家理事,逃不掉的。
张屷急忙过去,替流年拍着背。“大哥,你和大嫂不准走!”张屷霸道的下着命令,“让大嫂留下来管家。”看看,一提管家把小不点儿吓成什么样了,这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