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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突如其来,除了那庞元英皱起眉冷下脸之外,其他人都吃了一惊,抬头,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二楼颇为隐蔽的角落,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身雪白的绸衫儿,头戴金冠,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方玉玦。
虽然素净些,可在武当这种地方,他这般穿着打扮已是十分不俗。
秦亚茹抿了抿嘴唇——这人她自然认识,就是她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不会有太多交集的那个倒霉病人。
只不过,她记忆里的那位,可没有现在这般贵气逼人。
顺来客栈的掌柜心下叹息,很有眼力地挥挥手,带着手底下的小伙计都躲出门去,他们开店做生意,最要紧的是眼里够好,如今情况乱成这样,每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大神,要把神仙好生送走,可不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能做到的。
“老天爷保佑,千万别闹得太大,桌椅板凳是小,打坏了家舍要修理,耽误生意那可不得了,小老儿还指着它吃饭。”
掌柜的闭着眼睛默默念佛,偏生事情的发展,似乎永远不肯如人意。
那赵一坛赵副总管,对上庞元英是没了脾气,可也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软蛋,这会儿正一肚子火气,见楼上那人就是一身的白,看样子是个没功名的白身,身上的饰物在武当县人看来,还算是豪奢,却入不得他王府总管的眼,底气一下子便足了许多,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诋毁郡主?”
那白衣年轻人施施然一展扇子,回头一笑。
他生得十分貌美,这一笑,竟是比女子还好看几分,楼下的人都看得呆了眼,这人显然是受人瞩目惯了,并不介意,反而还一扫刚才的清冷,故作风流倜傥的模样,把折扇打开,扇了一扇,口中朗声笑道:“哦?你们家那柔蓝郡主若是和陈五郎没有关系,何苦这般上赶着来给他修什么陈家老宅?”
赵一坛一怔,也不知为何,让这年轻人的笑脸慌了神,不假思索地开口道:“陈五郎才高八斗,颇得我们王爷看重,王爷有意和陈家结亲,不好委屈了郡主,才提前派我等来修建老宅……某看你这人也不是寻常村夫,快快离去,莫要妨碍某办差。”
白云生猛地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才道:“这就对了,赵大管事,我问你,你们郡主的确是青睐陈五郎?”
“那是自然……”赵一坛皱眉,收声,忽然察觉出不对——在开封,襄阳王看重陈文岳的事儿,并不是秘密,陈文岳和柔蓝郡主都出双入对,所以他也没有深想,就不曾避讳隐瞒,此时一思索,忽然发觉这事情不大对劲!
白云生却不肯给他收回所言的机会,笑道,“哎呀呀,郡主可真大度,人家陈五郎可是有妻有子的,郡主若是嫁入陈家门,那只能做妾了,当然,她是郡主,身份尊贵,肯定是一房贵妾。”
说着,白云生低下头冲秦娘子笑道,“秦娘子,您是个老实人,可要小心些,别让底下的妾侍骑到头上撒野才好。”
一句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外面一些闲汉不由对着那赵一坛指指点点,还有几个憨货,相当诧异:“怎么?现在朝廷郡主如此愁嫁?竟然连做妾都肯,某还没娶亲,不如嫁给某做正头娘子,怎么也比给人做妾要强!”
整个顺来客栈一片嘈杂声,赵一坛的脸色青白交加,暗暗叫苦,他身边的那些侍卫脸色也极为糟糕。
这些话若是传到开封,他们王府的脸面就全没了,那位柔蓝郡主还不知会暴怒成什么样儿,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亲近些的人可都清楚,别看柔蓝郡主在外面一向是温柔娴淑的代名词,但在私底下,却没少仗着王爷宠爱,给王府其他庶女下绊子,她身边的贴身女使,个个都受过她的作践,还有几个悄无声息地就没了。
郡主为了表现自己的和善,一般情况下都会包上十几两银子给送到那些死了的女使家里去,因着这位郡主身边的女使,多是她买来,签订了死契,还多是在家里不那么受重视的,所以一直没掀起风浪。
柔蓝无论在家里做什么,在外面依旧是京城所有郡主的楷模,最为娴贤淑优雅的名门淑媛。
赵一坛虽然心里对柔蓝郡主很是不屑,却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恼羞成怒,叱道:“混蛋,你……你真敢诋毁我襄阳王府?”
说着,一扭头冲他身边的那些侍卫道,“还不把人拿下,押回去让郡主处置!”
他一边喊,一边偷眼看庞元英,却见庞元英面上毫无表情,眼睛里却隐约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也不知是对谁!
这几个侍卫此次反应却十分迅速,左右包抄,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上去,其中两个侍卫配合默契,分别拿捏住白云生的肩膀,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向后扭去。
在场的客人们一声惊呼,胆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都觉得这看起来清秀漂亮的小哥儿此次怕是不好,胳膊一准要断掉。
却没想到,那白衣小哥儿连手里的酒杯都不曾放下,不慌不忙,一只手拿着折扇甩动,也就片刻功夫,赵一坛身边的五个侍卫,就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外表看着到没什么外伤,却脸色发青,冷汗直流,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赵一坛瞬间脸色大变,面上阴晴不定,隐隐约约猜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本能地就向着庞元英的方向看去。
秦亚茹叹了口气——这白云生下手是狠辣,是个不能招惹的。不过,她也没那么多的好心拿来柔蓝郡主的人用,至于担心柔蓝郡主把这些事儿记在自己头上,那就更没有必要,那可是温柔贤惠,高高在上的郡主,又怎么会欺负她一个弃妇?
而暗地里的算计,便是她什么都不做,一味退避,也不可能躲得开,只要她还担着陈文岳明媒正娶的妻子的名分,只要她还是陈家长子之母,甚至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世上,就永远不要想着和柔蓝相安无事了。
前世那么多年,即使不常见,她也大体摸清楚那位郡主的心思,柔蓝郡主是个占有欲十分强的女人她手里的东西,决不允许别人沾染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