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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栽进唐寅事先替她预备好的金风院里,就再也不出来。
秋香说,小金灵在院子使唤丫鬟使唤得不亦乐乎,府里的几个绣娘正围着她绕,认真听她说要裁什么布料,做多少套衣裳。
刚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被大悲大喜上冲下洗了一回,她虽然没说,但可以想象蜀中并不太平,她一个女子在那里杀出一片天,其中的险阻可想而知。
曾经过着绚烂,众星拱月的豪奢生活,却能为了族人,毅然决然回去山中过苦日子,小金灵绝非爱慕虚荣的女人,难得放松下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秋香别去干涉。
精武门在杭州扎根后,从招募人员到庶务一直都是狗鼻子和破嗓子两人商量着办,外头的事则由贾子期张罗,看似初具规模,其实千头万绪,需要有人一一理顺,拟定条章细节,再发派下去分工。
唐寅这些天全埋头在书案上,分门别类写下今后的发展大方向,判断轻重缓急,决定先后顺序。
磨墨递纸现在都由袁绒蓉一手包办,红袖添香,遇到难解或是有趣的事,唐寅都会和她说上两句,听听她的意见。
「我们给佃户减租碍着这些大户人家了吗?居然说我们居心不良,哗众取宠,还说这样会激起民变。」
本来唐寅是不想做粮食生意,所以即便贾子期在杭州置了不少良田,他也很少过问,但万通粮行的事给了唐寅一个警惕,通货南北却能畅行无阻的行当唯有粮商,想要建构情报网这是个值得尝试的管道,大粮商就不必了,顶个中盘的名号,再结合北通船行,把生意做到北方后,搭通天地线,办起事会变得更容易,尤其是秦桧登基后,金人的动向格外重要。
因此他开始重视农事,用浮动价格决定佃租,平时佃租固定,但粮食产量越多佃租越少,这样佃户就会积极使用共济坊推出新种子,新农法,佃户受益,共济坊也得到反馈能尽快改进产品,一举数得却招来地主们的群起挞伐。
袁绒蓉看完贾子期写的报告书,笑说:「帮少爷种田赚得多,自然会吸引原本在哪些大户做事的佃户投奔过来,在这些官人眼中少爷是在挖他们的墙角,他们当然会气得跳脚。」
「总不能因为挡了他们的道就不做事吧,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强占妻女、田产还不够,居然还要人家当一辈子佃户,良心真被狗啃了。」
有人针对香府,精武门当然要查清楚对方的来历,厚厚的一迭纸写得都是这些地主干过的龌龊事。
「我看叶知府不像翁建国那样颟顸无能,怎么会纵然这些事在他眼皮下发生。」
唐寅对叶梦得的评价不差。
「民不举、官不究,百姓不上告,叶知府想插手也无从着力,而且这种事太多了,他管得来吗,真管了,他这个官也不会做久。」
袁绒蓉提醒了唐寅,这是一个民柔顺,士大夫软弱,集体不举的年代。
就该给这些人来上一颗中举,权利是抗争出来的,宁愿死也不能任人宰割。
但对习惯屈从于权贵的人来说,唐寅的思想太过强人所难。
唐寅下笔了写了批示,只要佃户勤奋肯,与前主家佃约业已到期,不管主家是谁,香府都愿意与佃户签订新约。
让精武门的探子持续监控对香府有意见的大户人家。
今时不同往日,香府不是唐家,不用因为唐寅的身份百般与人为善,不用顾虑名声,他就能腾出手大刀阔斧地做事。
夜深了,秋香过来问,唐寅晚上要歇在金风院,还是待在禁地。
如果是金风院,秋香要提早支开丫鬟、仆妇,路上也不能留人,免得暴露唐寅的行踪,尤其唐寅与小金灵一亲热起来,可是惊天动地,秋香不怕下人们会被臊死,怕要如何解释主子明明不在,前院却来来男眷,还睡了主子的侍妾,虽然大户人家用侍妾款待宾客在大翎是司空见惯。
「妳灵儿姐姐不害臊,妳家少爷我会,叫她今晚一个人睡,睡觉前看几遍女诫,
背一背妇德妇言,学学什么是敬慎、妇行。」
在秋香面前,他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样子,落第的药效还没过,他现在就像圣人,看见红粉如骷髅,毫不动心。
「我会跟灵儿姐姐说,少爷今晚事忙直接歇在厚生堂,请灵儿姐姐别怪罪。」
秋香白了唐寅一眼,别人不清楚,学过英吉利语的她,可是听见唐寅食髓知味喊着:「野司、野司。」
宝环说得对,男人都喜欢放浪形骸的骚狐狸,尤其是一表人才,道貌岸然,名声在外的君子。
说得不就是她的宝贝少爷。
只要少爷喜爱,秋香会尽一切可能满足他,如同少爷无止尽地护她、宠她。
折腾了一宿,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休息一晚总是好的,而且少爷在,秋香也不好开口问小金灵如何取悦男人。
小金灵说了,她只能在杭州待上一会儿,蜀中暂时离不开她。
这一走,少爷有需求,就得靠她补上。
叹了一声通房大丫头真是任重而道远,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改天得叫厨房采买一些润喉的枇杷备用,免得她叫坏了嗓子。
秋香一走,袁绒蓉着手收拾笔墨,为唐寅铺完床,羞涩地望着地上喃喃地道:「灵儿姐姐懂的,绒蓉也都会的,但有些话绒蓉实在说不出口,请少爷见谅。」
脸红得像是晒了一天的日头,又期待又怕不如唐寅的意,揣测不安等着扶额苦笑的唐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