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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蕴龄从来没见过沈策这样的眼神,冰冷如出鞘的利剑,寒芒刺向她的心脏,似乎让她无处遁形,她支起的腿被他突然醒来惊动卸了力气,无法平衡的身体将要随沙石摔落时,腰后落下的力气将她揽向里侧。
沈策从最初的惊醒中反应过来,他想起了刚才的一切。
抱着萧蕴龄跳崖后,他的剑在将要断裂时插入一处松软的泥土中,让他们有了缓冲,最终停靠在这一小片地方。
她吓晕了,他也很困,此刻离他们摔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沈策懒得动弹,但他不舍得让萧蕴龄在悬崖地下摔碎,于是单手抱着她,不想她再折腾。
从头顶悬崖上的沙砾滚在她身上,身下的枯叶被慌乱的手掌碾压出沙沙声响。
萧蕴龄严丝合缝地压在他身上,一只腿落在沈策双膝之间,另一只脚耷拉在陡峭的崖壁之外,一只绣鞋从她脚上掉落到深不可见底的树木灌丛从中。
她趴在沈策身上,面色僵硬呆愣,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方才几乎落崖的可怖经历攥紧她的全部心神,直到耳边的闷哼声让她回神。
她的肩膀压在沈策的伤口愈合上,萧蕴龄缓缓向里面挪动,直到自己靠在他身上。
她一点也不敢再动弹,周围的血腥锈味随着她的呼吸愈发明显,她清晰地意识到沈策正在流血,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
萧蕴龄的全部心思都在如何起身,她对沈策的异常沉默无所察觉,只当他是太痛了,这让她愈发觉得压在他身上很过分。
她应该先起来,再想法子离开或者求救。
沈策无力地躺在地上,他的目光越过颤颤巍巍的萧蕴龄,落在冷杉树伸出的枝干上,细长茂密的叶子摇晃,朦胧微光从叶子缝隙落下,像是树叶本身熠熠生辉。
千万里上碧空如洗,云似轻纱,缓慢悠闲地移动。
这样的天气,暖洋洋地让人昏昏欲睡,是一个不错的死亡之地。
他的视线移到萧蕴龄身上,她跪坐在他双膝之间,手指抓着崖壁上坚硬的石块,腰背绷成僵硬的弧度,手腕上无暇的玉镯在她的手臂上投下剔透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是他之前没在她身上见过的。
沈策的眼神逐渐迷离,他对萧蕴龄是有些喜欢的。
她纤弱胆小,总是被人欺负得狼狈可怜,他多次看着哭泣的她,心中升腾起微弱的怜惜和诡异的欣喜,丝丝缕缕,像蚕丝般脆弱一扯便断,偏又密不透风地缠绕他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随着每一次呼吸,渗入血肉,让他无法忽略它们的存在。
他意识到他们此时的处境,远离所有过去的永州,无人涉足的峭壁上,在阳光明媚时,和他喜欢的萧蕴龄一起被遗忘,他们腐烂在一起,残留的骨头随着日日夜夜不停的风逐渐风化,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那些丑陋的现实与他们无关。
沈策沉浸在美好的结束中,手臂的疼痛离他远去,萦绕在鼻腔中的血腥味消散,只剩下萧蕴龄身上清甜的冷香,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包裹着他。
萧蕴龄终于在这狭小的空地上为自己寻得一处安身之地,她的手指被锋利的石子边缘划出细密的伤口,但她仍然双手攀着它们,尽力靠向里侧。
恐惧还残留,但由于她还活着,并且此刻安稳地跪坐在险境中,惊喜与庆幸让她察觉不到身上的疲惫,她想要离开这里,并且她觉得自己有希望离开这里。
“沈将军,我们找找离开的方法吧。”她此时跪坐着,只看到沈策的下颌线与滑动的喉结。
她听到沈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太阳又往西行了一步,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
她这才发觉他的奇怪,萧蕴龄想起方才他发热的额头和未曾包扎的手臂,心中的庆幸霎时被担忧替代,她一只手拉着石块维持不摔倒,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依旧烫人。
萧蕴龄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被衣袖掩盖的伤口,那一片衣袍本是黑色,被血染透了也不见太明显的区别,她转头凝望了许久身下的深渊。
这么高的地方,唯一能带她离开的沈策却伤重。萧蕴龄眼眸酸涩,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退。
她单手摸索着将系在腰上的腰带解下,目光在沈策的手臂和悬崖下来回,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扶在壁上的手轻轻松开,五指逐渐离开墙壁,直到指尖的触感完全消失。
不知道他身上是否有其他伤,她尽量靠在触碰不到沈策的地上,勉力去够着他的手臂,布料柔软的腰带从沈策上臂绕过,月白的带子立马被染红,她饶了许多圈,直到布料用尽,再用左手手掌将一边带子压在地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勾着带子打上死结。
全程沈策都没有说话,如果不是他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眼睛,萧蕴龄以为他昏迷过去了。
“你感觉怎么样?”她回到刚才的位置,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崖壁上,担忧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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