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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兄,这边、这边,我在这里呢。”卢本旺从一个土堆后冒出来,指着矿坑道:“这些人都他娘是疯子,道理讲不通,你看柳县令他们劝都劝不住。”
“到底是怎么搞得?你给我说清楚点!”
情况不是很明朗,徐茂先便拉着卢本旺,在土堆旁边了解了大致情况。矿难是今天午后发生的,也就是几个时辰前。大约有几名矿工被因在井底,死活无法得知。
“到底埋了多少个?怎么连个人数都查不清楚,你是干什么吃的!”徐茂先急了,对着卢本旺吼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不让我过去,看到我就要打人,你说我怎么办?”
“走,先过去再说。马上组织人员施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徐茂先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卢本旺就朝那边奔去。
“徐大人来了,徐大人来了。”有人看到徐茂先,便率先喊了起来,这时还真缺少一个这样的主心骨。
很多被困矿工的家眷,见到徐茂先和卢本旺,情绪就有些激动。“徐大人,柳城铜矿是你叫人开起来的,现在出事闹出人命,你要负全部责任!”
“对!姓卢的也要负责任。”
“卢掌柜是你的好友,要是你不替我们做主的话,我们就闹到宜阳府去。”这些人纷纷围了过来,气氛一时很紧张。
柳温带着几个衙门守卫护在徐茂先身边,董长顺也在组织手下的捕快,竭尽所能压住这些暴动之人的情绪。
“好了,好了!铜矿出事,你们的亲人被困,我们心里也很难过。柳县令和我在这里要求你们,先克制情绪不要吵。如果你们不希望他们有事的话,请你们退远一点,不要防碍我们施救。现在我马上带人下去,把被困的矿工一一带回来。”
徐茂先说了几句,从地上捡了顶防尘的工帽,就要朝井下走去。柳温及时拉住他。“徐大人且慢,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做,你身份金贵可不能去犯险!”
“这铜矿是我一手搞起来的,我不去谁去?身为柳城縣的父母官,怎能眼看治下百姓埋在地下而不顾?”徐茂先义无反顾的神色,脸上写满了坚毅。“柳县令,你配合一下卢本旺,立即核对矿工人数,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被困在矿坑下。
“董长顺,你马上组织手下,维护煤区的秩序,千万不要让矿工家眷继续闹事。”董长顺立刻应道。“我马上去办,保证一个个都乖乖待在原地。”
矿难的事可大可小,其中牵扯甚广,为了最快平息事态,不用徐茂先吩咐,董长顺心里早琢磨好了,待会便收监这帮暴民,以免走漏风声被上峰责罚。
徐茂先看看时辰,已经到了申时,也就是说,被困的矿工整整在井下至少困了四个多钟头。虽然有人员在施救,但进度很不理想。
徐茂先急了,跳上一块大石扯着嗓子喊,道:“现在敢跟我下去救人的,每人记功赏银十两,谁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徐茂先堂堂一介知县,他敢亲临矿坑,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衙门守卫,瞬间融入到抢险队伍。徐茂先扶了扶工帽,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救援队伍走进了矿坑下。
“时间紧迫大伙加把劲,这天马上就要黑了。”
矿坑下,徐茂先一边吆喝,一边指挥着施救人员加快效率。矿井塌方的位置,距出口约有一里远左右。据猜测,应该是一个矿工在井下开采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承重立柱,从而引起局部塌陷。
但这处塌陷到底有多长,又是在什么具体位置,众人心里都摸不清,人命关天,十万火急,施救队分成三股,三面挖掘。
尤其是知县亲自率领,而且事后不但记功,还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赏金,这些人比平时更加卖力。
柳温在矿外极力劝慰矿工家眷,董长顺带着人在维持秩序。卢本旺带了几个人,清点了一下花名册,结果事情想象的远比他知道的要严重。因为那名草包工长,听到发生矿难,早已吓得不知所踪。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铜矿的账房先生一起,终于把人员数目清点出来。十八个,至少有十八个矿工被困在地下。
得知这个准确的数字,徐茂先的心情更加沉重。卢本旺是他引进柳城縣的,如果铜矿出了什么事,他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好兄弟了。
若是井下只有一个二个人,哪怕是这两个人真的死了,问题也不大。花点银两应该能私了。要是十八个人都死了,不仅是卢本旺,就是自己这个知县,也有相当大的责任,按大明律裙带刑罚,罢官免职都是轻的。
主簿周书才偷偷将情况捅到了宜阳府,佟府令紧急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施救被困矿坑的百姓。然后柳温也被叫到驿站,冯知府用信鸽有话要问。
柳温只能如实回答,其间又耽搁不少时间,没有人去好言相劝,矿外的家眷隐隐开始骚动。
“胡闹,简直是胡闹!”冯知府看完了柳温的回报,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问一旁的佟府令。“徐茂先是猪脑子?做为柳城知县,这时他人现在哪里?若是百姓出了事,这些县官都要负责任!”
片刻后,柳温又很小心地回复。“徐大人亲自下矿,正组织人手对被困矿工施救。”
听说徐茂先亲自下矿,快速组织施救,冯知府的火气就渐渐地小了。他最后给柳温下了道命令。“你是堂堂县令,从现在起你要全面了解情况,随时向我通报。”
看着笺条上的吩咐,柳温吓得抹了把汗,一脸沉重地返回矿坑。
冯知府撕掉手里的笺条,说实话,他对铜矿的事并不怎么关心。在宜阳府地界,大小矿坑几十家,一年死在矿难里的人,少算也有几百口。每次发生矿难,少到一二个,多到十几二十个,对于这些事,冯知府已经麻木了。
他之所以动这么大的火气,完全因为徐茂先是政敌佟扇屏的门生,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徐茂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给自己的感觉,是个有头脑爱出风头的青年才俊。引流开渠的事,冯知府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修个水渠,所谓的捞政绩的手段,虽然利好县里的百姓,但它的真正意义,只是在为徐茂先的仕途中,增添一笔丽的篇章。
但这次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觉得徐茂先不是在演戏,这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拿自己所有本钱做赌注。
象他这样的人,以一介知县正七品的身份,身先士卒,带头下矿施救,放眼整个大明朝历史绝对是第一人,至少在荆州地界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冯知府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先考量一阵再说吧,必要的时候给他一些甜头,只要徐茂先不再执迷不悟,跟着佟府令反抗自己,还是可以考虑重用这个徐茂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