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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姒的嫁妆其实从年前就开始整理造册,如今离婚期还有一个多月,最后剩下的事情主要就是婚房的铺盖,如姒婚礼当天的吉服盖头和首饰等事,整体来说还算轻松。池氏自然是全不插手,更十分上道地把如姒点名要的双莺,与陈家送来的全部聘礼一起打包送到了月露居。
如姒看见聘礼单子上的东西一样不少,先是有些意外,直到双莺深深一福:“姑娘,太太说,如今聘礼都给姑娘送过来,全都可以算进嫁妆。有关大婚当日府里的开销,自然是公中出钱,没有叫姑娘自己拿钱出门的道理。到添妆装箱的时候,老爷和太太也会过来给姑娘添妆。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前尘旧事能翻就翻过去罢,今后老爷和二姑娘三姑娘若能好些,到底也是您的娘家人,还望姑娘能帮衬的多帮衬些,到底是一家人。”
如姒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池氏果然是个明白人。难怪膝下无子,也能得了濮雒一直的敬爱,哪怕濮雒不过是个千年的从五品,池氏在四五品官家太太之中也是左右逢源,前世里还能将如妍嫁进镇国将军府。
如今时移世易,池氏早已经判断出了要怎么做才能谋求最大的利益。她既没有蠢得继续算计自己,甚至也十分明确地守住了底线。池嵩和耿氏入京两个半月,居然一步都没有踏入过月露居,池朱圭更是严格地按着当初燕萧的威胁,从来没有在自己甚至采菀等人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过。
现在走礼出阁的事情上,池氏这样做也可以算是很过的去了。虽然这后头,既有因着濮雒卖掉祖产祭田而得以宽松的经济,又有因着婚事转折连到石贲将军而给濮雒甚至池氏带来的礼物礼金,但如姒也很清楚,上辈子的事情既然不会重演,自己最重要的就是先过好日子,而不是再去抓着池氏不放。
至于将来么,天道昭昭,恶人是自有恶人磨的。如果没记错,到了明年开春,晁姨娘的弟弟晁兴也会到京城来,而且是带了许多的钱到京城开铺子。前世里头,这件事情并没有给濮家带来什么显著的影响,濮雒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顶顶在乎清华名声的翰林编修,宠妾灭妻的事情自然是要不得。但那是基于一个大前提的,就是前世的濮家不缺钱。现在的濮家虽然看着缓和了些,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到如妍真的能与陆懋谈婚论嫁的时候,还真能掏空了家底送她出门?池氏就算不顾念晁姨娘为濮雒所生的孝祖孝宗两个儿子,濮雒也不至于心里完全没谱。更何况,凑钱还燕微嫁妆时缩减开销、变卖书画玩器那是迫不得已,将来日子长了,濮雒自然还是贪恋先前富贵风雅的生活。届时还说什么妾室的亲戚不算亲戚?只怕有钱的晁兴就是正经的舅老爷了。
过了几日便是三月二十二,也就是如妍十四岁的生辰。现在的濮雒和池氏对如姒的态度已经从先前的忌惮再转为了着意交好,虽然生辰的主角是如妍,但家宴上的菜色竟有一大半是按着月露居平素的习惯,捡着如姒爱吃的做。剩下的才是如妍喜欢的,至于如姝爱吃的糖醋之类,不知是不是听说了如姒不喜欢,席上竟是一道不见。
先前如姝生辰的时候如姒并没有到场,这回大约是如姒出阁前最后的家宴之一,如姒就没拒绝,叫采菀从箱子里挑了两匹颜色娇嫩鲜亮,但自己不大喜欢的料子,给如妍和如姝一人一匹做礼物。
到了花厅,便见如妍一身茜色散花绫裙,映衬着少女日渐纤细婀娜的身形,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亭亭玉立,姿容还是很出挑的。而旁边的如姝也换了橘色的新衣,只是发髻仍旧梳了双髻,缠了丝带和细碎的烟晶珠子,还是小女孩儿的打扮。
气氛难得的十分和谐,长辈平辈皆有礼物给如妍。濮雒给了如妍一枚玉扣,池氏送了一对自己当初陪嫁的镯子,池嵩和耿氏倒也没小气,拿了一盒玲珑阁的胭脂做贺礼,那胭脂芬芳润泽,绯色纯正,且玲珑阁的名头极响,这小小一盒的胭脂也不便宜。而平辈当中除了如姒给了一匹料子,余下的如姝翠柳便都是帕子荷包之类的小东西。如妍一一道谢接了,显然心情极好,连对着如姒都满是笑容。如姒笑笑坐了,便看见礼物当中最显眼的还要属一盒六枝的堆纱宫花,芍药桃花皆是灵动鲜活,栩栩如真,虽然是用各色纱绫做的花枝,中间还用金丝和珍珠做了花蕊,做工精美至极。
池氏见如姒侧目,不由带了点含蓄的得意:“这是陆家打发人送的,陆二太太说既然咱们两家关系好,那这也是儿女们的一点心意。”
儿女们的心意,那就是陆懋的心意了?这原本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池翠柳与如妍关系不错,闻言笑道:“那可是要贺喜二表姐了。”言罢依在母亲耿氏怀里,也是新衣裙新花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如妍面上微微一红,啐道:“胡说什么。”
耿氏笑道:“如今你大姐姐好事近了,接下来也该妍儿了。”
如妍脸上更红,转身去拉池氏的袖子:“母亲,你看舅母也笑话我。”
众人便都笑起来,如姒也笑笑,冷眼打量过去,如妍清秀的脸庞绯色浅浅,眼光里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池氏颇有些志得意满,大约是觉得看见了将来的希望,而耿氏和翠柳母女则是凑趣,只有如姝,虽然也是拿绢子捂着嘴微笑,偶然飘过的眼光里却是越发明显的愤愤之色。
众人又说了几句家常笑话,也就散了。如姒回到月露居又问了问双莺,才知道最近池氏与舅太太耿氏的关系好了许多。一方面是濮雒似乎给池嵩找到了一个从七品的闲散文职,大约是隶属于京兆衙门之下,有一个协助管理京城民生杂事的从七品司录小官最近病重,有辞官回乡之意,濮雒便疏通了门路,要帮池嵩补这个缺。虽然是由正七品变成了从七品,但京官到底是高过地方官的,池嵩非常满意,连暨阳的宅子都准备卖了,将家财都弄到京城来,预备只要正式上任便买个院子正式安家落户。
而另一方面,池朱圭的身体似乎好了许多。池氏已经答应,只要等到如姒出阁,就让池朱圭从槐树胡同搬回濮家。
如姒点点头,心知儿子才是耿氏最要紧的心事。若说池朱圭身体好了,估计也就是腿上的外伤。至于某处的功能如何,现在肯定是没有定数的。就算是不好,耿氏很可能也会说他好了,要不然如何能跟濮家议亲?看现在如妍与陆懋渐入佳境的样子,池朱圭未来的娘子就只能是如姝了。现在如姝还不到十三岁,事情还没正式进入议亲的流程,但大家应该都是心照不宣,估计这才是今日如姝那个愤恨眼色真正的由来。
采菀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表少爷若是真有什么不好,那不就耽误了三姑娘一辈子?太太居然也舍得?”
如姒轻哼了一声:“太太估计也就是先稳着舅太太。太太对如姝虽然没有如妍上心,到底也是亲闺女。如姝现在还不到十三呢,而且池朱圭今年春闱又没下场考试,再参加春闱就是三年后。到时候太太说一句别耽误读书,轻轻松松就能将婚事推后。中间若是想知道深浅,送个丫头过去不就得了?旁人不说,双蝉不就是个心高的么?”
采菀这才想起:“姑娘不提,我倒忘了。前日陈润在铺子门前看见双蝉来着,可狼狈的紧呢。”
前辈子里双蝉曾经跟一个书生暗中勾搭,好几年之后才曝光,但这一世因为池氏没钱了,退还燕微嫁妆的时候连邱妈妈的家底都给抄走了大半,连锁反应之下双蝉自然也就迅速穷下来。那书生跟双蝉在一处原本就有大半是为了钱,双蝉手头紧,二人便口角起来,不知如何便闹翻了,刚好便在蒲苇记附近的小巷子里打了起来,叫陈润看了个满眼。
如姒摇摇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与其多耽搁几年,还不许现在就闹出来。只不过经了这件事,双蝉估计就没什么太大的上进心思了,说不定回头就叫太太给送去池朱圭身边了。但照我看,如姝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
“等不到?”采菀一时没太明白,“姑娘的意思是?”
如姒坐在妆台前,自己动手将发辫上的花钗丝带都解开,轻轻冷笑了一声:“如姝也就是姿色比如妍差一点,其实论脑子论胆子都不差。她之前不是算计石仁琅么,就是给自己找出路呢。太太实在是个精明极了的人,人太精明就难免凉薄,因为凡事都会将得失利弊和风险后果算计清楚。说白了,如今如姝离出阁还早,池朱圭又不知道是不是好利落了,太太就先拖着。到时候如果池朱圭真的还能中了同进士,太太手头又缺钱,说不定就顺水推舟了。我要是如姝,我也不敢全信太太。”
采菀点点头,又问道:“可是石仁琅已经表明了对三姑娘没意思,那三姑娘还能怎么办?”
如姒撇撇嘴:“三姑娘的创意,我也比不上,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看见幺蛾子了,咱们注意门户,好好看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