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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极其看不上他,哼道:“待开了春,你也该好好训个师傅操练操练。”
谢茂只觉得鼻子都要冻掉了,扶着太后快步向前:“有个汤泉环绕的暖阁,那里暖和,就在前边……”
母子两个打定主意要给衣飞石一个“惊喜”,辖治住所有下人不许去通报。
不过,管得了外边,管不住里边衣飞石自己的亲兵。卫烈本来在滚泉里煮鸡蛋,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恰好看见皇帝扶着一个中年美妇笑吟吟地进来,吓得他一个机灵,直接就窜进了屋内。
“二公子!陛、陛下来了!还……”他想说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看上去就很气派的妇人,没等他开口,他们家二公子就蹬上靴子摔门而去了……
衣飞石在暖阁里只穿了单衣,出门才觉得有点冷,不过,他真的着急。
太后到底怎么了?太后生病皇帝为什么会来这里?衣飞石往外奔了两步,恰好跟从廊角转身进来的皇帝、太后,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谢茂抬头就看见一身单薄的衣飞石孤零零地站在院中,满脸无措地看着自己。
他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自觉小衣气色红润养得不错,满意地点点头,道:“上下都伺候得好,全都放赏。”赵从贵忙记下来。所谓上下,就是不管是定襄侯的亲兵、护卫他的羽林卫、伺候他的仆婢,连皇庄里前来应过卯、送过菜的庄丁,全部都有赏。
太后已摘下手里的狐皮手捂,套在衣飞石手上,恰好卫烈抱着皮毛衣裳追了出来,太后向他招招手,亲手替衣飞石披上,笑道:“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竟成了惊吓。这几日住得可还畅快?”
衣飞石才醒过神来要见礼,太后已拉着他往暖阁去了。谢茂又一次被甩在了身后。
暖阁夹墙底下都淌着温度极高的汤泉,根本不必烧炭,屋子里就暖和得像是春天,衣飞石住里边时,四面窗户开了两面,任凭寒气透入,否则热得压根儿没法儿坐。步入暖阁之前,就有一个摆着花草的过堂,先在这里暖和一番,褪去大衣裳,再慢慢往里走。
“比烧炭好。”太后嗅着屋内湿润的空气,浑身都放松了下来,“早该出来住几日。”
谢茂也不再是冻蔫掉的模样,笑道:“那也容易。过了元宵,阿娘再出来多住些日子。”马上就要新年了,母子两人总不能都躲在城外,分开过也显得凄凉,因此谢茂说过完元宵节再让太后出来。
衣飞石还处于懵然的状态中,他在这里住了几天,处处都熟悉,亲自服侍太后上坐,叫奴婢奉茶,下人送来几盘果子,他爱吃凉的,连桔子都冻住了,忙用热水泡开,细细剥出来放在银碟子上。
哪晓得太后咬了一口冻梨,毫无压力,反倒是皇帝坐在榻上吃他用热水泡的桔子。
太后、皇帝母子吃了果子,喝了茶,衣飞石才小心翼翼地问:“卑职听说……”
谢茂咔嚓咔嚓嗑瓜子,打定主意不说话。瓜子嗑多了伤牙齿,宫里基本上不给预备,要有也都是剥得光溜溜的瓜子仁。没见到时谢茂也不想,这会儿在衣飞石住处看到了,随口吃吃也就不想停。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说这个事。
太后笑道:“前两日是有些不好,吃了两剂药就不碍什么了。”
她看了满脸高冷嗑瓜子的皇帝一眼,呵呵地笑,“想着飞石独自一人在庄子里,眼看又是新年到了,何不如一家子热热闹闹玩两天。”
太后没说是谁想着衣飞石一个人在庄子里。衣飞石心里很明白,这就是皇帝的主意。
火石电光之间,他就想起那日离京时,太医替他诊治膝盖上的瘀伤,皇帝刻意出去跟赵从贵交代了好久的话,赵从贵立马就去了长信宫。
——那时候,皇帝就计划好了。
当皇帝的假公济私,给他假批公差躲城外皇庄上也罢了,反正这年头打着朝廷旗号干私活儿的不少,衣飞石本也不觉得什么。现在皇帝、太后一起出宫,还说要和他“一家子”热热闹闹“玩两天”……这就委实是恩宠太过了。
为了办成这件事,宫里可是传出了太后病重的消息。大过年的,让长辈传这样触霉头的消息,居然只是为了陪他一个小辈“热闹两天”,他何德何能承受得起?
主意固然是皇帝的主意,可若非太后慈爱,非但配合了皇帝释放流言,还干脆跟着皇帝一起出来“陪”他,这事也不可能办成。
衣飞石跪在太后脚边,恭恭敬敬磕头,眼眶微微泛红,道:“飞石谢娘娘慈爱。”
皇帝太后都已经出来了,他再说什么诚惶诚恐的话,未免让人扫兴。这时候不称卑职,改称飞石,已是尽力想要表达自己的孺慕亲近之意。
庄子上暖阁只有一间,衣飞石就要让出来给太后住,太后摇头道:“我住旁边的小楼,那边风景好,还有个单独的汤池子。叫皇帝住这里吧。”实际上是心疼儿子怕冷,要把最暖和的地方给皇帝住。
谢茂再无耻也不可能自己住好地方,叫亲妈住旁边去,待要推辞,太后笑道:“这里汤水太热了,鸡蛋都能煮熟,我不住这里。再者两天就回去了,也懒得叫飞石挪动。你俩许久不见,就在一处多好?”
分明太后早就知道二人的事,可从前两个都没什么事,说一句也不觉得什么。
现在不同了!自从衣飞石离京那日二人亲热过之后,关系就变得不大一样了,太后和往常一样随口一说,衣飞石脑子里刷就想起那日的情景,脸颊微微地发红,谢茂更是咳嗽一声,差点被瓜子呛住。
他看着衣飞石绯红的脸颊,想起那日衣飞石温顺热情的反应,就觉得这地方太热。
“这孩子……”太后看着儿子鼻孔里垂下两道殷红,简直都不行了。
满屋子宫人都匆匆围上来,好不容易才给皇帝把鼻血堵住了,太后哭笑不得,借口要先休息,带着人就去东边小楼安置了,临走时叮嘱皇帝:“节制些。”她不担心衣飞石的身体,如今就忧心儿子是个弱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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