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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到了筵席前,见了三娘颜色后,祝彪看得呆了,栾廷玉轻咳一声方才醒来,急忙起身举杯道:“三娘来的正好,昨日冒犯贵庄之处,还多担待,今日备了猪羊酒礼前来赔罪,两家复修旧好如何?”
三娘暗自寻思道:“这不是祝彪言语,倒像栾廷玉手笔。”果然栾廷玉也笑着劝道:“这独龙岗上三家村坊结生死盟约也非一年半载之事,数十年交情,一朝尽散岂非可惜?些许小事便付诸一笑,三郎今日特来赔罪,足见心诚,两家重修旧好,一日往昔,岂不是好?”
三娘道:“栾教师,你这话原是不错,但自从五年前,祝彪上门求亲起,便欺凌我庄上多时,连我也不得不流落江湖暂避。我不在时,更是月月上门欺凌,若非有李大官人仗义帮扶时,还指不定要被欺辱成什么样去。如今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就此揭过了么?”
栾廷玉眉头微皱,堂上坐着的扈太公与扈成这父兄俩还没说话,反倒是这个三娘先说了,难道这扈家庄便是这扈三娘说了算么?栾廷玉道:“那以三娘之见,该当如何方能重修旧好?”
三娘道:“教祝彪做一帖告示,大开筵席,请左近村坊,士绅名流皆至,然后当众与我父亲磕头认错,再当众折箭为誓,立下毒誓,不再犯我扈家庄,如此方能揭过!”
祝彪闻言登时大怒,正待起身怒骂时,栾廷玉急忙先按住道:“三娘,些许小事,就不必惊扰众邻了吧。瞧在你我同门之谊上,留些脸面,就此作罢如何?”
三娘道:“也好,看在栾教师面上,便不惊扰众邻,但磕头赔罪不可少,就请祝三郎在这里向我父亲叩拜赔罪、敬茶认错,此事便罢。”
祝彪刚想发作,却被栾廷玉按住,低声在耳边道:“就当先拜丈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下祝彪忍了一口气,起身撩起袍角,对着扈太公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又奉了茶来敬上,口中道:“太公恕罪。”扈太公笑着急忙扶起道:“几世的盟约,休恁的说。”
扶起后,太公又请两个来坐了,栾廷玉又请三娘一同来坐,重整杯盘后,又复饮宴起来。席间,祝彪几番敬酒,三娘倒也来者不拒,但祝彪酒量不及三娘,直吃得烂醉时,方才由栾廷玉并众庄客扶了回去。
两个走后,三娘道:“父亲,兄长,这祝彪岂是如此容易服软之人?料想定是有恶毒之计在后,庄内上下要多加堤防,早晚多派人手探听虚实才是。”太公与扈成点头称是,各自堤防不提。
一连堤防了数日,也不见祝家庄有何动静,倒是祝彪一连几日都使人送礼物来,送到第三次时,太公也过意不去,教备了些礼回送。
这天午后,左右无事,扈太公尚在小憩,扈成去了李应庄上吃酒,三娘正在内苑练武,只见一个庄客报说:“门前有个先生要见太公化斋粮。”
三娘道:“父亲尚在安睡,你便与他三五升米便了。”庄客道:“小人化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太公。”
三娘皱起眉头道:“那我便去见他一回。”当下整束了衣裳后,就练武的男装武服出去相见,胸前赘肉自然是取裹胸缚了,到也看不出来。从内苑出来,过了前堂,到庄门前看时,只见那个先生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庄门外绿槐树下静静侯立。
三娘看那先生,但见:头绾两枚青松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背上松纹古铜剑。白肉脚衬着多耳麻鞋,绵囊手拿着鳖壳扇子。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
那先生见了三娘时,笑逐颜开说道:“少庄主,贫道稽首。”三娘见了,急忙回礼道:“先生何方仙山而来?”那先生哈哈大笑道:“素闻扈家庄一丈青聪慧,可能猜上一猜?”
三娘又看了他几眼道:“知我底细的人不多,先生一眼便认出,定是位得道之士,莫不是从九宫二仙山罗真人处来?”那先生惊讶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少庄主当真聪慧过人。”
三娘笑道:“既然是罗真人门下,我便还能猜出,先生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胜字,绰号入云龙的可是?”那先生呆了呆道:“真个儿是名不虚传,难道少庄主也学过扶乩问卜之术?”原来这人正是九宫二仙山罗真人门下弟子公孙胜,道号一清先生,亦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人但呼为公孙胜大郎。为因学得一家道术,亦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做入云龙。
三娘笑道:“哪里学去?公孙先生少请,到庄里拜茶如何?”那公孙胜道:“多感。”
两人入庄里来,三娘请那先生到后堂吃茶已罢,公孙胜道:“早年间师傅曾来此,与扈太公有过一些来往。”三娘见说,急忙道:“早先听闻父亲说起过,直说我降生时,彗星坠地,地动山摇,一出生生母便亡了。在家中养了一年多,庄内灾祸不断,幸有罗真人前来指点,教父亲将我当男儿来养,七岁上便送出庄去习武,隔几年回家一次,如此方才两厢无事。我这条性命多承罗真人庇佑,缘该早些去二仙山拜谢的。”
公孙胜道:“这倒不必,师傅指点太公,也是上应天命,少庄主乃逆天改命的星象,定要周全一二,不必相谢,便是去了也寻不见他老人家。”三娘道:“既然如此,便只能在家中供下的罗真人生祠位上,多多拜谢了。”
公孙胜道:“此番来乃是师傅差遣,命我下山云游,多多结识江湖好汉,这下山来贫道一想,左近久闻一丈青大名,便先投扈家庄来相见。”三娘喜道:“我也久仰先生大名,若先生不弃,便一同结伴云游江湖如何?”公孙胜笑道:“固所愿而。”
当下三娘教庄客备下酒宴来,请公孙胜入座,两个一边吃酒,一边叙话。三娘说起不日便要与饮马川裴宣等三位好汉会齐后,先去华州时,公孙胜道:“同去华州也好,也见见那英雄了得的九纹龙。”
当下三娘便留公孙胜在庄内款待了几日,又看祝家庄也无动静,便嘱咐太公、兄长严加堤防不可松懈,又修书与李应,托拜他早晚看顾庄上。又与林娘子嘱咐,教她安心在庄上居住,但有林冲消息时,早晚便遣人来书信。
交代已毕,这天风和日丽,三娘结束了行装,缚了裹胸,换了男装,只带了日月刀,背上负了鸱吻宝刀,与公孙胜各骑一匹骏马,先往饮马川而来。
不一日两个到了饮马川,遇上巡山小喽啰后,飞报山上裴宣等三筹好汉,三个便飞马下山来接住,三娘将公孙胜与裴宣、邓飞、孟康都相互说了,四筹好汉相见,都是大喜过望。当下裴宣三个将三娘与公孙胜引到山上,大开酒宴款待。
这些日上,裴宣等人已经准备妥当,不愿去华州的小喽啰便给些钱粮,教自回乡为民,愿意跟去的,便打栓包袱,到有半数人不愿去的,如今寨中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又将寨内金珠宝贝,粮食器物装了二十余车,早晚只等扈三娘前来会齐。
在饮马川等候两日,都收拾停当后,三娘依旧扮作个富贵小官人模样,裴宣扮作掌柜摸样,邓飞扮作脚夫班头,孟康扮作牙人,一百余名小喽啰扮作伙计、脚夫、马夫等,只公孙胜还是道士打扮。结束停当后,一行人拥着二十余辆大车浩浩荡荡离了饮马川。
这一日到了沧州地界,三娘与公孙胜、裴宣等人商议,要先到柴大官人庄上,请柴大官人一同起行。公孙胜道:“也早闻小旋风大名,只恨不得相见。”裴宣、邓飞、孟康都道:“也早就想见。”
当下一行人投柴家庄而来,到了庄前,早有庄客上前来询问,三娘说明来意后,庄客飞报庄内,过不多时,只见庄门大开,柴进亲自带着一应庄客应了出来。
三娘将公孙胜、裴宣、邓飞、孟康四个名头说了,柴进大喜,几个见礼后,便入庄内。柴进见得几个好汉,心中大喜,吩咐庄内杀牛宰羊,置备酒筵,款待一众人等。
席间三娘问起林冲来,柴进道:“也送了些衣物前去,教头在牢城内倒也安稳。”三娘命人从车马行李内取出林娘子交托的一些寒衣棉被并一领白狐裘,又取出自己采办的一件狗熊皮衣,交托给柴进道:“眼见天气一日日寒了,师嫂与我备下些衣物在此,还有师嫂一封家书,但请大官人差人送与师兄。”柴进道:“此事易耳。”当下便吩咐几名庄客取了家书、将衣物打了包袱,打马送去沧州牢城。
一众好汉在柴进庄上歇了数日后,送衣物的庄客也回到庄上,三娘问可有书信时,庄客只道:“并无书信,教头直说,但挣扎脱身时,自会相见,各自珍重。”三娘摇摇头,赏了庄客些碎银,随后提笔模仿林冲笔迹写了封信,请那庄客送往蓟州扈家庄去与林娘子。
回过头三娘又去找了柴进,说起林冲之事,三娘道:“我那师兄陷在牢城内,京中高太尉早晚要派人来对付,只怕师兄到时走投无路,我回华州时,心也不安。心里有个计较,来与官人商议。”柴进道:“我也担忧教头之事,远行在即,就怕教头有事时,不能看顾,扈官人有计较时,但讲无妨。”
三娘道:“大官人结交的梁山王伦,此人胸无大志,白白浪费了大官人一番心血,大官人不妨修书一封留下,待师兄势穷来投时,教师兄去投王伦,先在梁山安身,便是伏下一枚棋子,早晚那王伦不中用时,也好让师兄取而代之。”柴进大喜道:“好计,那王伦早晚与我阳奉阴违,早有想代之,只是梁山远了,又无心腹人在那,但林教头去时,便好办了。”
当下柴进修书一封留在庄内,教庄客收藏了,只等林冲来时,便与他书信与盘缠,教送上梁山落草。
又歇得两日,三娘与公孙胜商议,便想在隆冬前赶回华州,请柴进一同起行时,柴进便带了十余名庄客,会同三娘等人一同上路,一行人热热闹闹径投华州而来。有柴进在,众人又做客商打扮,沿途官府倒也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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