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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宴迎宾客的倾玉厅时一眼便先看见了长鲸上仙。因为“比劫之毒”,长鲸上仙总是身着各种深浅不一的紫色衣裳,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典雅贵重的赬紫长袍,头戴一圈鳞片墨冠,全然不似先前林中那般的紫府之色随和可亲,宽袖大襟往人群中一站,大护国的威严挡也挡不住。
在他身旁的便是鱼丽国主,只见她一身碧色迎合素白点缀,宛若白云映海,于宽和大度间又显得温婉清丽。然而那一顶状如冲天海浪、闪烁着粼粼银光的王冠,却使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一国之主的赫斯之威。
鱼丽国主言笑间一派包容天地之气,见我与龙郁到来,笑移贵步,亲自来迎,并郑重介绍我二人,笑道此间仙众皆是鱼丽子民,让我等不必拘束云云。
料想我们一行人都是第一次参加仙界的宴会,放眼看去,偌大的厅内姹紫嫣红,盛装醉眼,一众笑颜,洋洋盈耳,甚是迷人。
众仙家见了我们也是好奇得紧,交谈间先是感谢我等带来机缘,再是称赞我等人品不俗。更有甚者应是看出我略有不同,盯着我上下打量暗自猜度。如此一方语罢,一方又至,龙郁应对有礼,倒也落得我稍许自在。
应酬之事自有龙郁。想起来时飞浅曾说由衣与姮姝公主、赵瑟、楚修等皆已先至,我便趁时寻起他们来。
便看到由衣与楚修也被一众仙家围着,言谈间也皆在称赞他们出众的仪容。由衣素来是爱热闹且能说会道的,一时间也将身边众仙夸了个遍,渐渐地围着他们的仙家都等着听他一声赞美而迟迟不肯散去。
终于落了座,我便听得近旁议论,才知此次宴会一是庆天门毁闭、鱼丽国安;二是迎大护国归位,感念其为国献身;三是致谢我等凡人携来机缘成此造化。
当是时歌舞将开,众宾落座,我便看到姮姝公主神采奕奕来到龙郁身边。她身着轻彩翡翠窄袖长裙,绾了以姚黄牡丹装饰的单螺髻,入眼清新靓丽,明洁恬雅,美得不可方物,比之众仙客也毫不逊色。
姮姝公主一落座便只顾着为龙郁讲解自己在鱼丽国宫所闻所见,只道是海底仙境,不虚此行。
然而虽是隔着龙郁,姮姝公主却不时地悄悄看向我。我心有不解,便回以神色询问是否有事,姮姝公主却只夸赞我眉秀目慧,一身衣服很是好看。
我客气地谢过,也由衷地称赞她明丽非常。同时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彩粉向青收腰长裙,想起适才飞浅送来衣物时说这身衣裙是鱼丽国主亲自为我挑选的,因而虽然衣物过于华美,却也不好拒绝,亦不疑有他穿了来。适才又听众仙家说了半晌与姮姝公主同样的话,此时再看众宾客,亦未发觉哪里不妥,便也不做他想,只静静坐着,默记清尊交代的在修习火灼术前必须领悟的《清心诀》。直到鱼丽国主向来宾致辞过后宣布宴会开始,一群身着与我别无二致服饰的舞姬鱼贯而入之时我才如梦初醒。
因鱼丽国主将我等尊为贵宾,故而将我们安置在右下首,那些袅娜的舞者此刻便正好起舞于我们面前。
由衣还沉浸在方才互称互赞的欢愉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结住,向我肃声道:“有人捣鬼!”
我略点点头,看着席间不明所以的众仙,见鱼丽国主忙悄声唤了侍者来问,龙郁也遣了楚修出去,便将正要怒目暴起的由衣轻轻按住。
倾玉厅内众宾客一时间噤若寒蝉,百口不言,只有那些姿容秀丽、身姿婀娜的舞姬还在厅间婆娑起舞。谁都不清楚我这凡间郡主为何会身穿与这些舞者一模一样的服饰。
我静静思量着这其间之意。
一则从我们来到倾玉厅至此刻,众仙都将我们几个凡人看得明白,一旦出丑,便逃不过一番议论。二则舞姬的衣饰肯定是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断然没有她们来冲撞我的道理,如此一来,便是我这个郡主落魄至极,已然没有出席这样盛大的宴会而拿得出手的行头了;至于这身衣服从何而来,便也少不了一番猜测。三则看鱼丽国主形容,她应当是根本不知此事的,此鬼能在鱼丽仙国假借国主名义行事,其之能耐,定然不小。
我心下十分清楚,这本是一件小事,可被此鬼一闹,让其发生在我身上,便不是小事了。
眼前鸾歌凤舞,衣袂翩翩,一曲已至高潮,舞姬愈舞愈热烈,然而众宾俱寂,便衬得我更像是一个笑话。
由衣越看越气,悄声与我道:“她们怎么还不停下?”
我看到姮姝公主正襟危坐,淡定地端杯饮酒,心下便知她先前见我那般神情,想必早先就已见过这一众舞姬了,只是不知她与此事是否有所纠葛。
“无妨,且让她们舞罢。”
龙郁倒像是考查功课般轻声问道:“捉到了?”
我点点头。龙郁肯定也想到了,这样煞脸面的事,也只有凡人才会在意,于是我与他的目光双双锁住了舞姬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是歌舞将罢,又许是服了我如此沉得住气,只见鱼丽国主纤手一挥,厅中舞姬便都突然定住;又一挥手,那十几个舞姬骤然幻成彩色的鱼儿四下游散了,只余下一人立在厅中。
鱼丽国主正襟危坐,肃声道:“远来是客,但万不该冒犯吾国之贵宾,若你说不出缘由,本座便不客气了。”
“缘由?”公玉南瑾一声冷笑,忽而怒目凝视于我,“何不让她来说!”
剑随风至,速度之快几乎令人无法看清它是如何从公玉南瑾腰间刺向我面门的。
鱼丽国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长剑在距我一臂之远处被击拦住,当即便有四名鱼丽武侍闪现将公玉南瑾团团围住。然而不等我一句“手下留情”出口,那四名武侍便被公玉容兮一剑挥灭、消逝不见了。
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位仙者忽地站起身来,惊奇道:“凡修还能练出这样快的剑?!”
便听闻有仙客暗惊道:“她竟然能杀死青鱼族长的幻影武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