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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的路程,也就是一夜的事,叶晨努力压制着莫名的愤怒。这些逝去的队员,最后看自己的眼神,与孔信何其相似。
按原先的行军路线,叶晨本不必折往雀喙。为山岳营和商队出口恶气虽然情有可原,但叶晨还不至于那么不理性。临时决定攻击雀喙,只有一个目的,商队被追剿过程中失落的十多车物资,有几车拉的,可是沉甸甸的银子。除了这部分物资,雀喙附近的几处荒山里,还藏着商队经济战所得的大量粮食和银子。钱粮,永远都是任何一支军队最缺的东西。
花嵘月见到山岳营损失惨重,奚落了叶晨几句。其实说得也在情在理,偌大的营生,还是在敌人地盘上,百十个人如何护得住。看在花嵘月给队员们治伤的份上,叶晨点头称是。
这次的失误,其实不是叶晨不在乎商队的安危,而是低估了商队经济战的战力和战果。要是知道商队动不动就能赚来百万两量级的银子,叶晨亲率弟子规四营为其护卫又何妨。等商队的生意再做大些,怕是请虞昊来护卫也可以商量。也不知自己哪根筋岔了,偏偏叫商队全力经营,不必通报账目。
说到底,叶晨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经济学理论学习,实践就更别提了。仅凭超时代的所见所闻,叶晨为商队指了一个方向。而魏平和魏青松,出于对叶晨的崇拜和笃信,通过不遗余力的努力和探究,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办成了,叶晨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两日之后,叶晨傲立在雀喙城头。彖军士气高昂,这种弹丸之地取之甚易。当地的霍氏官员被叶晨充军到彖国修路去了,这些人无论多熟悉当地的情况,都坚决不能任用。作妖的几支江湖势力被叶晨大军碾压,纷纷逃散,鹰眼派和离生门自然也掺杂其中。
往来的军士不断向叶晨通报着商队在雀喙附近囤积的秘藏所得,花嵘月惊掉了下巴。如果全部按货币价值计算,光雀喙一地,商队的资产就过百万银两之数。除了五谷,盐铁桑麻铜木石马一应俱全,还有一尺来厚的各种地契、人契,和整箱整箱的古玩珍稀。
季国不但国家有钱,人民也很富裕,彖国比起来,岂止是穷,完全就是寒酸。季国最高层决策者们,要是不那么封建与闭塞,近年来的几次博弈,彖国休想占得任何便宜。
叶晨仓促的休整了两日,等来了风痕营的几名队员,带来的消息令人喜忧参半。虞森淼数日前已攻克增骧,但损失巨大,不得不从战略进攻,转入防御状态。
虞森淼部无法继续机动,那么季国就可以轻松的集结兵马,孤城一座,任你城高垒深,终是死水一潭。
“那句谚语怎么说来着?”叶晨向何砥发问。
“死水不经瓢舀。”何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终被叶晨和一圈子的熟人说服,暂时打消了轻生之念。
尤其是花嵘月的一番话,胡砥连去死的理由都没了。“活下去,干嘛不笑着活下去,为了亲眼看着敌人倒下,更为了甄国的百姓。甄国虽然没有了,但甄国的人民还在,要是他们被人欺压,作为曾经的太子,你敢不敢担当这份责任。”诚然,忠义与仁爱,本就是分不出界限的。
因为叶晨与花嵘月互不相让,获得重生动力的胡砥,现在背负着一个重要的使命,担任甄国流亡政府的最高领袖。花嵘月对其大谈天下一家之说,邀请胡砥兼任简国礼部侍郎。胡砥自幼生长在帝王家,接受过甄国最优良的政治军事教育,这样的人才叶晨怎会放过,开口就许了个彖国兵部二品。为了还击花嵘月,更向胡砥大谈共谋天下之论。虽然最后两国朝廷是否会发下官牒尚不可知,对于争取人才,叶晨与花嵘月时刻针锋相对。
叶晨本想一路搜刮而去,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意算盘,彖国岂能顺风顺水得天独厚。取舍二字,自古便是人心自产的一对天敌。
雀喙北出四百里至增骧,再二百里至怀德。水影营的队员既然能把消息传到雀喙,彖军东西两线在季国会师的战略目的很快就能达成。资源的诱惑再大,叶晨也必须放一放。
“传令,全军明日北进,咱们与车骑大将军共击宿敌!”
季国在增骧附近集结的兵马,不低于十万,单增骧城下,南北两路就汇集了八万人马,其中包括龙牙军两营。季国的战斗序列中,凤翼与龙牙战力最强,每营编制一万人马,这两营龙牙军,属于怀德防御的中坚力量。
虽说北进的命令已经下达,但叶晨与众将都还在合计,共击宿敌要怎么个打法。季国合兵一处,已将增骧团团围住。虞森淼部一路转战,到了增骧一场血战下来,损失了几千人马,还不算带伤的兵员。加上叶晨这里万余人马,两路人马加起来,可以投入作战的人数,也就三万出头,到底应该如何破敌呢?
更麻烦的是,由于彖国在南面闹得太凶,季国北进的部队放弃了绥同即将到嘴的肥肉,正转头南下。这一彪军马,现在至少也有十万之众。如果说现在季国对增骧的围困,虞森淼还能顶住,那么季国北线兵马归来之后,虞森淼部除了投降,就只能死战殉国。这还只是彖国与虎谋皮恶果的开始,彖军主力一旦从季国地面上消失,季国大可一鼓作气直逼北铁,届时彖国虽然战线收缩,但已经见底的国库,如何能接得下季国的三招两式。
经过一日的行军,叶晨集思广益与诸将达成共识,增骧是一定要去的,但不一定是现在。解虞森淼之困也是必须的,但绝不止有会师一途。会师于增骧,反而是给季国创造正面决战的条件,敌众我寡,且以逸待劳,贸然决战,乃是莽夫所为,无异于自取其辱。
不同于大军刚从北铁出发,现在可是在季国腹地,彖西路军的情况,季国方面肯定是十分清楚的。叶晨心中反复回味着魏翔的观点:“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这句话魏翔造不出来,同样是兵圣大人名言。“正合”乃是配合在明处的正面部队,“奇胜”的条件,只能由叶晨来创造了。
叶晨招来众将军议定案过后,趁着明朗的月色,大队一分为三,自己亲领前锋。
两日后,叶晨距增骧五十余里,沿途数次接触季国斥候。行至约三十里处,刚从道上转过,原上一支军伍,拦住去路。对方列阵在高处,只见刀枪明晃晃,旌旗招展,清一色的骑兵。
叶晨止住队伍四下环顾,吩咐众将依令行事。彖军也不吝啬,攻克秋丰的战利品,直接就搬了出来。两门火炮,虽然弹药不多,叶晨却不必主动冲锋。两门火炮咭咭咯咯的推到阵前,只见对方令旗摇动,骑兵直接发起突击,满山遍野卷地而来。一转眼,敌阵一分为三,分左中右三路向彖军阵冲来。
叶晨经历阵仗不少,如此训练有素的军伍还真不多。等彖军火炮打响,已然没功夫在意这两炮的杀伤战果了,季国三路骑兵已冲到阵前。彖军步卒居多,而且一侧有山,根本无法有效展开。
“撤退!”叶晨一声发喊,部队掉头,满山遍野就跑。莫说叶晨前军人数不多,这样的地形,彖军西路万许人马都在此地,也架不住这样的冲击。叶晨只恨自己太忙,没多余的时间花在骑射上面,此时只能手持归无,拨档来矢。
叶晨是主将,怎好一马当先溃逃,带着几名亲卫,拖在后面,掩护着狂奔的步兵。若是步战,以手头的条件,叶晨自信可以独挡一面,再不济,抵挡一时还是可以的。此时偏偏是骑战,归无本就是短刀,招式也不对路数,挥舞得范围能护住马腚就不错了,真是个虎落平阳任犬欺。普通兵士还可逃向山林,自己甲胄亮眼,一领红披,要是也弃马上山,估计活不过数息。叶晨只得快马加鞭,若不是胯下坐骑脚力拔群,只怕当时就得死在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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