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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茫然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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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带队等了一天,下马岭的最后一道关卡,再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彖国使团。或许彖国的人,已经知道了下马岭东路发生的事,并及时对计划做出了调整。

景冲下派的任务,完成起来很容易。彖国使团的人,连虞喆的面都见不到,又如何能将其带回彖国呢。无论回程多么凶险,至少也要先得到人,后面的行为才会有意义。很可惜的是,使团还没能到达南霄附近,使团已七零八落,穆可为身首异处,景冲亲自签发的公文和关牒,也已被叶晨成功回收。彖国想用正常些的方法把虞喆弄回彖国,已完全不可能。在叶晨看来,即便彖国想尝试些不正常的方法,那更加不可能把虞喆弄回去了。

叶晨本次行动目的已然达到,本应立即北返复命。但叶晨就是叶晨,不知何时开始,心中那片权贵与名利的暗影,已扩散得无边无际。虽景冲不曾明言,要杀尽使团活口,但叶晨早已心领神会。要是心思还只放在使团层面,叶晨又如何有机会在简国崭露头角。

叶晨没有立即返回中霄,除了追击彖国使团的残党,叶晨想到了一个更加容易得到景冲赏识的办法。景冲当然不怕列国的老顽固们,相比之下,列国的年轻人,尤其是像虞喆那种没什么大毛病的年轻人,却是景冲最为忌惮的存在,否则的话,景冲也不必明面上演一套,背地里做一套了。

所以,叶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景冲既然又想虞喆死,又要爱惜自己的名声,那么,不如叶晨主动些,帮主上把事情做了。如果杀个穆可为,算是叶晨真正地纳个投名状,那么等干掉了虞喆,便不会再有人怀疑。那时的叶晨,当然是简国第一大忠臣,必能名垂千古。

叶晨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同行的龙尉,众皆称善。看来这几个家伙,在朝廷方面也缺个投名,可谓一拍即合。叶晨又在关卡虚度了两日,没等来彖国的漏网之鱼,却等来了花九畹。

叶晨并不是傻子,花九畹从南面而来,说不定大家这次的任务,根本就是同一个。起初大家还谈笑风生,等叶晨分享了战绩之后,花九畹面色一沉,这曾经的未来岳丈和准备登门的贤婿,顿时便疏远了许多。再往后些,花九畹只言公事未毕,连夜就北去了,叶晨招待得一顿好酒也无济于事。

人虽然闪了,却没白来,因为花九畹验证了叶晨先前的猜测。说来也巧,要不是花九畹先在下马岭遭遇了彖国使团,干掉穆可为这件头功,是轮不到叶晨头上的。虞昊或许早已预见使团此行的凶险和困难,特地从鬼悟明那里,借来无缺和一双,以策穆可为周全。怎奈这两位年轻的好手,终是分身乏术,未能护得穆可为周全,更加未能完成迎太子归国的壮举。

下马岭伏击那日,叶晨看到的穿云箭,便是穆可为一行的弟子规队员所发。当时所谓的遇险,便是使团遭到了花九畹和几名龙尉的攻击。无缺和一双的能耐,当然能测出花九畹的实力,是以发出告急的穿云箭,便与花九畹缠斗起来。本以为可以成功掩护穆可为逃脱,怎料后面还有其他埋伏,穆可为终究在劫难逃。这一点,叶晨未来几天到达南霄后,从尤良那里,也得到了验证。为了干掉彖国的使团,景冲安排了多少批人手,估计只有景冲自己知道了。

彖国的使团是没了,但彖国也不能算是完全失败。毕竟,有实力能留住无缺和一双的人,只有花九畹,他老人家无意开罪于武林,那么无缺和一双,便能将简国所历,尽报于彖廷。只要虞喆依然被扣为人质,彖国就不会贸然翻脸。

前往南霄暂住几日,并不是叶晨突发奇想,反而是长期的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对于简国来说,一个不那么强大,又能为其所用的彖国,是大后方最理想的形态。在这样的憧憬之中,彖国的朝堂上便不应出现任何贤明的领导者。虞昊的怪异和孤僻,叶晨领教过,虞喆身上散发出的谦和与明睿,终究还是给他带来了麻烦。这样的领导者,绝对不能出现在彖国朝堂之上,简国还没糊涂的官僚集团,对此有着不明觉厉的认识。

叶晨到了南霄,便将穆可为人头交由驿臣送往中霄,更飞鸽传书一封。叶晨毕竟年轻,缺乏等着别人来赏识的心性。既然是国家用人之际,我便好好纳个投名,然后上下一心轰轰烈烈的把事干出来。若景冲始终对自己的忠诚有所顾忌,不若早早换了门庭,免得大家浪费表情。

传书的内容也很简单,叶晨知道景冲对于虞喆的顾虑,所以叶晨主动请缨,由自己亲手了解虞喆,非但不会影响景冲盛名,又能消其心头大患,当然是瞌睡遇到枕头的默契。对于叶晨来说,也是展示忠诚的绝佳机会,叶晨早已厌倦了朝廷不亲不疏的套路。以叶晨的实力,想在简国做个权臣,谅有何难。是以叶晨想得通透,若是杀一个穆可为依旧不能说明问题,那就玩一把更大的。同样,如果牺牲虞喆或者牺牲自己,是实现自己心中那个理想世界的必由之路,那就坦荡些。

叶晨与几个出任务的龙尉,在南霄舒坦了几日,终于等来了景冲的回复。传书的言辞看起来很含糊,既不认可,也不拒绝。不过从传书的回复效率来看,这还真是一个只有贴心人才有资格去执行的任务。

次日,一名六品寺卿找上了叶晨这一行人。简国果然很缺人,这名六品寺卿的手背上,明显有一个常见于离生门之人身上的刺青。既然大事为重,叶晨也不去计较这些。离开南霄东行十余里,大路边一条清澈的溪水,从此处改为步行,走得是一条若隐若现,人迹罕有的小径,逆流而上走了个把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庭园,怎么看都有一种荒芜破败之感。

门口的杂草和败叶,几乎把一条还算宽阔的青石路全部盖住。那名六品寺卿从身上取出一物,从门旁的小悬窗投了进去,便与众人一道安静的等。不一会,大门开了,发出深沉且刺耳的摩擦声。可惜了这么幽静的园子,有人落脚,却没人打扫。开门的是个老头,不说话,没有眼神交流,也看不出什么深浅。几人前脚进去,老头就把园门又闭了。

众人都很上道,没有人说多余的话,更没有人问不该问的问题。跟着老头一路进去到了中堂,梁上和檐角都是蜘蛛网,桌椅上的灰尘也很厚。就算有人奉上热茶,这种地方,也是万万坐不下去的。

叶晨心中正犯嘀咕,引路的老头一屁股,便坐在了几案旁的椅子上,腰间歪歪斜斜的插了柄短剑,不慌不忙地点上了旱烟,吞云吐雾中,脸上除了惬意,还有几分悠闲。上首老头坐着的那个位子,是整个大厅里,唯一干净的一把椅子了。

这时,只见另一头过来三人。很明显,旁边两个是这黑狱的狱吏,即便是在这深宅之中,也蒙着面,一边把人押进来,一边打量着叶晨等人。虽然这两名狱吏的眼光,只是从叶晨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却显得十分专业,不是老江湖,可炼不出这等犀利。

而中间那个,则被人用黑布把头脸罩了个结实,大概在嘴巴的地方,还有些突出,自然是嘴里塞了布团之类的东西。从身形和走路的动作判断,除了狼狈,居然真有几分虞喆的仪态。蒙着头的人一声不吭,被按坐在几案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就算受制于人,依旧努力坐得端端正正,还算有几分傲气。叶晨心中暗忖,应该是来对地方了,不觉手心微微出汗。

一时,四周安静得瘆人。老头几口旱烟吞吐过后,见几人不动作,便道:“此人的面,不能让生人看见,这是东家的意思,几位既然能来到此处,就按东家的意思,何不麻溜些,完事之后,我放把火烧了这庄子,大家从此各奔东西。”

规矩说得有模有样,但那是你老头儿自己和自己玩,别人给不给面子,还得看玩规矩的人,手段如何。一个简单的眼神,与叶晨同来的一名龙尉,对着那个头脸罩了个结实的人,伸手就揭。老头一扬手,一柄短剑的剑鞘已打在那龙尉胸口。那龙尉被打得气血翻涌,一时咳嗽连连,而老头旁边的桌上,也多了一柄短剑,剑刃一尺来长,看起来很锋利,剑身有暗色流光,算是一柄不俗的隋刃。

老头方才右手一点一勾,化开了龙尉去揭头套的手,接着从腰间连鞘抽短剑,摆手就冲龙尉胸口点去。桌上的短剑,自然是老头攻击龙尉之后,剑才放到桌上的,以老头的身手,要放一把剑在几案上,就算是与那龙尉打斗之中,也没有放歪了的道理。但是那短剑,却偏偏是斜着的,剑尖直直的指着几案另一侧的囚徒。

老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道:“小娃儿,再敢乱来,老头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又吧吧的吸起烟斗。叶晨没见过老头,却把老头的来历猜出几分。春雨行动的时候,在顾城停留的那晚,叶晨应该闻过相似的、不招人喜欢的旱烟味儿。所以,这老头要不是离生门的人,简国又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些阴阳怪气的江湖之人呢。

叶晨不但叹服景冲的手段,同时也惊讶离生门朱某人的格局,有生意一定做,就算有杀父之仇,也可以先放一放的那种。此时并不适合开小差,叶晨收摄心神,不紧不慢说到:“在下受阁老所托,特来了结此人,既然到了先生的地头,我等也不敢造次,在下借先生的好剑,这就把事儿办了。”被绑着的那人,听到叶晨的声音,身体却颤了一下,别人没注意,叶晨却着实看在眼里。

另一边,对于老头放在桌上的短剑,叶晨早已会意,这是一柄隋刃,那就是为了防止杀人的人瞒天过海。可见,眼前这人,是必死的命。叶晨不是没有过救人的念头,但是,现在贸然出手的结果,一定是把两条小命都留在这。与其走到最坏地步,不如换一个好一些的选项,看来虞喆的人生,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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