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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殿内,景元帝书房内的瓷器碎裂声已经断断续续半天的时间了,屋里屋外侍奉的奴才全都提心吊胆。
“她真是这么说的?她真敢说啊!还去也,她要去哪啊!”
康六捡起地面上景元帝摔碎的第六套茶具,连忙劝慰道:“陛下息怒,息怒啊,永宁公主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被您骂成那个样子,她怎么受得了啊。”
“她受不了,朕就受得了吗!”景元帝气的顺了两口气,只能无奈的扶额平静了下来。
“朕是气她,任意妄为,她为什么不和朕说,为什么料定了朕一定会偏心太子,兵围东宫啊,天下会怎么看她,满朝文武会如何弹劾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敢把朕也骂的狗血淋头,朕难道就不委屈吗!”
康六收拾好碎片,又重新奉了茶到景元帝的面前。“陛下的话的确是说的重了些,公主不是那样不知深浅的人,也是实在被逼得急了。”
这一句,景元帝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视线落在其他地方,最终停留在书房右侧的那张小桌上。
这屋里一共有三张桌子,除了他的,一张是太子,一张是宁元的,其中有两张都披上了黄布怕弄脏,只有宁元的,非但没有桌布,甚至还脏,乱,残留着不少的墨痕。
按照宁元的歪理来说,就是反正最后都要弄脏,那不如就随它去吧。
甚至直到现在,那方桌子上还留着宁元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草稿纸,一张桌子堆得满满的,却一件正经的都没有。
景元帝看着看着,差点被气笑,但是很快却又被怒气和心酸压下,他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忍住去问:“她的身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康六脸上满是愁容。“看着是还能撑得住,只是心里怕是不大会好受。”
景元帝气的哼了一声。“朕心里还不大好受呢。”
说着,景元帝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指着门外怒道:“容妃怎么还在哭?让她赶紧回舞阳宫待着去,若是抗旨,就降为嫔位,还有老八,不许让他去公主府,他和那个混账关系一向要好,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呢。”
帝王余怒未消,牵连不断。
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爱屋及乌连她身边的猫儿狗儿都会喜欢,若是气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或许没事,但是她身边的人一定会遭殃。
容妃累于为宁元求情,景元帝尊口一开,就将她降为了嫔位,宁靖也好不到哪去,被撸了郡王的头衔,连正在修建的府邸都停了下来,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些宁元全都不知道,立夏后三天,宁元算是被半软禁在公主府,虽然没下封条,也没有人看管,但是景元帝金口玉言,说了不让宁元出去,她就是走出去,也出不了京城。
既然出不去,宁元干脆就心安理得的在公主府里住了下来,跑什么,天下之大,但其实不外乎还是皇权两个字,这天下都是都是景元帝的天下,她能跑到哪里去。
闹了一场,谁都痛快了,尤其是宁元,最痛快了,她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景元帝还是没舍得对她怎么样,就这个态度,宁元想重新爬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太累了,她不想主动去争了。
所有人都觉得宁元是被气疯了,就连顾朝还和如意也是这么想的,在质问了景元帝后,还敢当着他的面殴打太子,疯疯癫癫。
但是那不重要,宁元当时,未必真的是气的昏了头,但这对宁元来说才是最可悲的事,就连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权衡利弊的算计。
她什么错都能犯,但是宁元绝对不能让景元帝误会她藐视皇权,有反心,就算是她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了,总也得顾及一下容妃和宁靖的处境吧。
所以宁元“疯了”,把自己和太子的恩怨拉到了最明面上,一方面,她的确在吸引景元帝的注意力,而另一方面,宁元还是想要把自己和太子拉到一起去比,让景元帝去选,最疼爱的儿子和最疼爱的女儿,他到底选谁。
但是现在看来,宁元好像暂时得出了答案。
一夜风云,卷的连一点断壁残垣都没剩下,昔日门庭高贵的永宁公主府,炙手可热的五公主,一夜之间便萧条落败了。
京中众说纷纭,甚至都传到了京城外,宁安从豫州回来复命,也听说了,可是他心里是不相信的,直到路过了公主府的大门口,才真正相信了原来并不是所谓的传言,是真的。
明明他离京时,宁元还是最特殊的公主,明明从豫州离开的时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短短的时间内,一切都变了。
宁安翻身下马,站了原地看了几眼,怎么都不敢认,这竟然是永宁公主府,是宁元住的地方。
当初一句话就能解了他困境的永宁公主,如今竟然过得连他还不如。
宁安想,他应该是有些的开心的吧,至少也该有些得意的快感,当初俯视他的人终于落下来了,照耀在他头上让他自卑的太阳落了,他该满意了。
可事实上,宁安一点都没有。
那年长街相遇,宁元递过来的那个紫金手炉的确温暖了宁安的一冬,这些年里,那个可堪称鲜衣怒马的姐姐,也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蔑视过他。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变,只有宁元没有,她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嚣张,恣意,善良,敢说敢做,赤子之心,甚至在宁安的心里,是近乎愚蠢的,明明可以不去管那么多的闲事,凭着景元帝的宠爱独善其身,明明可以借着自己的权势去搅弄风云,扶持的亲弟弟上位。
可是这么想着,宁安又觉得不对,如果没有当初宁元的多管闲事,自己很有可能在某一个寒冷的冬夜冻死。
宁安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走进去,翻身上马,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