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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拜入逍遥
芸逍初识姜小虎，少年相依闯逍遥
逍遥宫的大殿依旧巍峨矗立在神霄广场南侧，此刻大殿主位之上换了新的主人。自玄真子飞升之后，元天宗是公认的正道领袖。如今元天宗也羽化飞升而去，逍遥派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作为正道第一大派，逍遥派底蕴深厚，人才济济，实力深不可测。现任玄承真人也早已修炼到了化境巅峰之境，他在正道二代弟子当中修为最高，道法最深，也是最有可能第一个突破玄境之人。
玄真子飞升之后，元天宗这十年来将精力都放在两件事上。第一是秉承师兄道统，潜心修炼，以求得正道；第二，便是传授功法，着力培养芸逍。至于逍遥派中的大小事务一直由玄承打理。此番，玄承继任逍遥派掌门，也是正道中人意料之中的事情。逍遥派的地位也丝毫不会因此而所有衰减。
玄承真人继任掌门，自要有一番作为。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第一件事，便是元天宗留下的这个叫芸逍的孩子应该拜在何人门下修行。三代弟子拜师本来是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逍遥派长老一级有十余人之多，修为精深者共八人，皆在化境第二层以上，各个可以传功授业。但芸逍的特殊身份，这反倒成了极为棘手的一件事。
此刻，逍遥宫的大殿内，只有玄微、玄裳、百里生和玄承，这四位门派中威望最高之人。玄承真人深知元天宗对芸逍寄予厚望，加之他还肩负师父玄真子遗愿。拜师之事，他自不敢怠慢。想来想去，够资格成为芸逍师父的，也就是眼下这几人。所以当百里生主动找到玄承说起此事之时，玄承并未通知其他长老，而是让自己的大弟子祁若川直接将三人请来。玄夷因五年前九缘山一事正在闭关思过，而且从不收徒的他已破例收下清虚派姬如尘之子姜小虎，玄承真人也未去打扰他。
玄承端坐在大殿正中，眉头微皱，脸上神色煞是为难。玄微坐在殿下，双目紧闭，不发一言，脸上还有隐隐怒色，似是极为不悦。看这情形，如果不是碍于玄承掌门的面子，早就转身离开大殿了。玄裳坐在她的身旁，偷眼瞟了瞟同样不知所措的百里生，只是微微摇头，也不言语。这偌大的逍遥主殿中，四人各有心事，却是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这区区一个三代弟子的师承问题，却难倒了这几位正道第一大门派的领袖们。
沉默半晌，玄裳轻咳了一声，对玄承施了一礼，说道：“掌门师兄，师妹观芸逍这孩子天赋极高，元天宗师伯又对这孩子极为关注。依师妹愚见，芸逍拜在掌门师兄门下最为合适。”
沉默被玄裳打破，百里生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芸逍身份特殊，众长老与他的父亲之间多有纠葛，这拜师之事看似是小事，实则极为难办。玄裳所言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如果芸逍能够拜在玄承门下，既可以不牵扯他父亲一辈的事情，对这孩子的成长也大有益处。
玄承闻言，却是微微一怔，旋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淡淡道：“师妹所言有理。奈何师兄我蒙师叔抬爱，如今执掌逍遥派，恐被俗事所扰，恐会耽误了年轻人的修行。近年来，除了若川，师兄便不在收徒了。”听玄承如此说，玄裳也不再劝说，大殿中又恢复安静。玄承目光在堂下三人之间流转，欲言又止，显是非常为难。
无奈之下，玄承只得收回目光，轻声叹息道：“以此子资质，我门派中也只玄通师弟……”
听到“玄通”两字，玄微忽地睁开眼睛，沉声道：“掌门师兄，往事已矣，此时多说无益。既然玄夷与这孩子的父亲号称逍遥二仙之一，师兄何不让这孩子拜在玄夷师兄门下？”
玄微语气看似恭敬，可言语之中的怒气，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得出来。玄承不露声色，只是微微摇头，说道：“师妹，从道法修行上，玄夷师弟当是上上之选。可这一来，玄夷师弟正在闭关，且已经收了姬如尘师妹之子为徒，恐无暇再指点芸逍。这二来，玄夷师弟修为虽高。可这……玄夷师弟性格嫉恶如仇，性子尤为火爆。恐不适合芸逍这孩子。”
玄微将头扭向一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冷哼了一声，苦笑道：“师兄所思甚细，师妹佩服！可师兄莫要忘记，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这孩子也未必是那尊师重道的脾性，师兄这般深思熟虑，这孩子也未必能够按照你我所愿那般成长。无论师承哪一脉，将来恐怕都是桀骜难驯之人。”
眼见玄微脾气上来，玄裳恐她与掌门师兄之间多生口角，便站起身来，对玄承拱手道：“掌门师兄。玄微师姐所虑也不无道理，芸逍这孩子身世不凡，又肩负师伯重任，拜师之事却是难以两全。依师妹看，不如先让这孩子跟着百里师兄修炼，我等且观其修炼进境，再做安排。”
玄承点了点头，对玄裳的意见颇为认可，当下看向百里生，询问道：“百里师弟，你看如何？”
百里生虽想让芸逍拜在玄承门下。可玄承推辞，自己不好强行说服。剩下的长老们，玄微因玄希之事绝无可能。玄裳与玄微姐妹情深，肯定也不会收下芸逍。那玄夷为人洒脱，可确实性如烈火，芸逍年纪尚小，却也不适合。换作他人，百里生又担心芸逍受了冷落委屈。所以玄裳所言，当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百里生站起身来，对玄承施了一礼，说道：“掌门师兄之命，百里生不敢有违。但百里生道行远不如几位师弟师妹。芸逍这孩子天赋极高，又肩负重任，百里生恐耽误了这孩子前程。就依玄裳师妹所言，百里生自会尽心尽力教这孩子逍遥基础入门功法，时机成熟再觅良师。至于这孩子未来如何，就看他的造化和机缘了。”
玄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这般，这孩子就先有劳百里师弟调教了。我道家修炼，极重根基，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功冒进，你且引导这孩子打好根基。以后之事，你可依这孩子的修炼进境而定。玄夷与这玄希师弟两人情同手足，时机到了，你可带这孩子去他那里。”
“是，百里生谨遵掌门之命。”百里生颔首答道。
玄承微微叹息，接着道：“既如此，百里师弟，你便带那孩子上殿来吧。”
百里生转身走出大殿，将一直在大殿门外等候的芸逍带进殿来。芸逍见礼过后，玄承将刚刚四人商定之事与芸逍说了。芸逍自然欢喜，他刚刚入门，也只认识百里生和婉儿，能跟他们一起再好不过。玄承真人见芸逍坦然接受，脸上更浮现笑意，只认为芸逍与百里生也颇有缘分，便不再多言。见此事已有定论，玄微站起身来，对玄承真人微微颔首，拂袖而去，第一个走出了大殿。玄裳见状轻轻摇头，与玄承和百里生打过招呼之后，也跟着玄微一起离开。
百里生也拜别了玄承，拉着芸逍走出了逍遥宫大殿。出了大殿，芸逍一言不发，百里生只当他是孩子脾气，一时多愁善感起来，也不在意。谁料，两人仅仅走出几步，芸逍却忽然问道：“百里师叔，能和师叔您一起修行，又有婉儿陪伴，逍儿自是欢喜。可……百里师叔，逍儿想知道，那些师叔伯们可是嫌弃逍儿，不愿收逍儿为徒？”
百里生听到芸逍此言，身子一震一震，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芸逍那天真无邪的双眼中满是委屈，心生怜惜却无可奈何，只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芸逍聪明绝顶，自己之前曾说过，一定会有道行高深的长老收他为徒，此番结果，也难怪这孩子心下委屈，有此疑问。百里生见四下并无旁人，将芸逍带到了广场中一个僻静的长廊处。
两人紧挨着坐在长廊中，百里生向那空旷的广场望了许久，方才开口道：“逍儿，你可知道我逍遥派为何会有这逍遥宫和紫霄殿之分？”
芸逍也朝百里生凝望的方向看了看，微微摇了摇头。百里生心里当然知道芸逍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因为这里有逍遥派的一段，或者是两段往事，即便是长老一辈，也不是都知晓的。百里生本不愿这么早告诉芸逍这些，可他见芸逍心里已有疑虑，担心这孩子看轻自己。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让芸逍知道。
百里生抚摸着芸逍的头，淡淡道：“我逍遥派各位祖师道法通玄，建派之后，门派更是人才辈出，天下闻名，是当之无愧的正道领袖。可在前两代的弟子中，各产生了一段孽缘，以至我派损失了两位最出类拔萃的弟子。若非如此，就不会有今日的清虚派，逍遥派也不会多了一个只收女弟子的紫霄殿。而你父亲便是这两段孽缘的交叉点。百年前，你父亲与当时号称正道第一美女的清虚派弟子肖疏影情投意合，与本派玄微……也算是青梅竹马，虽未成亲，却也是公认之事。清虚派的惠音真人有意促成你父亲与肖疏影的缘分。可当时，玄真子祖师担心他们一悲发生的悲剧在二代弟子中重演，便做主让你父亲与玄微师妹成亲。
惠音真人虽心中不悦，也能明白玄真子祖师的用意和苦心，并未反对。只是，这个决定却苦了那肖疏影。不久后，肖疏影得知你父亲与玄微生下若谷，也终于释怀。玄真子师祖自觉有愧肖疏影，就与惠音真人商议，以四派会武的形式，在正道之中为肖疏影寻一佳配。那肖疏影乃正道第一美女，为之倾心者数不胜枚举。此消息一出，除清虚派之外，正道其他三派二代中出类拔萃的弟子悉数参加比武。其中，我派元天宗师伯弟子玄通，天罡剑的顾天娇以及梵音寺的俗家弟子心执一路过关斩将，拔得头筹。这三人，也是我正道二代弟子中公认天赋最高的三人。而最终的争夺，原被定在御魔山正魔大战之后。
谁知，肖疏影师妹表面上答应惠音真人和玄真子师祖的安排，暗地里，对你父玄希仍是念念不忘。令众人更没想到的是，御魔山一役，你父亲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巫族的朱雀圣使，也就是你的母亲。两人共同经历磨难，互生情愫，私定终身。这件事，轰动整个正道。玄微师妹盛怒之下，用乾坤九仪鼎封印了刚刚出生不久的若谷，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还带着玄裳和逍遥派几位长老，以及一众女弟子成立了紫霄宫。从此，她们与逍遥派男弟子划清界限。双方虽一脉相承，却犹如冤家对头一般，极少来往。
与玄微师妹同样情殇的，还有那肖疏影。肖疏影师妹一直觉得玄希与她才是天生一对，玄希与玄微的结合，只是师命难违，命数使然而已。此事一出，肖疏影心灰意冷，自此闭关，再不入红尘，会武选夫之事也就此作罢。惠音真人对肖疏影极为疼爱，也只能任其所为。玄真子祖师更是自责，对此事无能为力。而玄通、顾天娇和心执三人受伤更深，便以无法在正道立足为由，各自离开了门派，从此流连尘世，浪迹天涯，再不理会正道之事。后来，他们三人又遇到了魔教的独孤酒奴，四人很是投缘，便一起行侠仗义，颇受世人仰慕，被称为‘天涯四圣’。
这件事，玄真子师伯悔恨不已。他认为是自己的错误，一手造成了两代人的悲剧。后来，朱雀圣使生下了你，玄希师弟自知罪孽深重，便在奇源山后山禁地闭关受罚。玄真子祖师将门派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了元天宗师伯，一心参悟道法，不再过问门派之中的事情。没过多久，玄真子师伯便飞升去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玄微师妹才对玄希师兄因爱成恨。才对你如此……”
芸逍年纪虽小，可这些人情世故，他也能听得明白。听闻父亲的种种做法以及自己的身世，芸逍心中也没了怨恨，只淡淡道：“百里师叔，逍儿明白了。”
百里生叹息了一声，说道：“纵使你父亲千般不是，可你是无辜的。你小小年纪，又身玄真子祖师和负元天宗师伯嘱托，绝不可轻言放弃。哎……孩子，真是苦了你了。”百里生本不愿芸逍小小年纪就因上一代的恩怨受到牵连，可又担心芸逍看轻了自己，所以才将往事如实相告。眼下，百里生心里很是担心，他对芸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父辈的恩怨后会作何打算，毫无把握。
芸逍只是低头沉默了片刻，便缓缓站起身，对百里生说道：“百里师叔，我们这就去练功吧。能够留在齐源山，在离位跟着您修行，逍儿别无所求了。用不了几年，离位弟子一定会威震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