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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刚刚的庄园,面对着铺满青白色血肉的议事厅,管家和侍者都神情正常,前者还可以理解为经历丰富,后者呢?
余光扫到神情自若的路易斯,纪评决定无视孩子空荡荡的眼眶,转而道:“您是要去悼念长辈吗?”
他本想习惯性加个很遗憾,但扫见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后,又觉得对方一点也不难过,不如不加,遂委婉道:“金盏颜色艳丽,悼念还是避免色彩鲜艳为好。”
谁料孩子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想反驳又不太敢说话的样子,最后焉焉低下头,道:“那……那我去换一束。”
纪评忍不住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的神色,感觉也没有很吓人啊,只能道:“我只是建议。您选金盏,是因为要悼念的人喜欢这种花吗?”
“不是,”孩子道,“我是觉得色彩艳丽点赏心悦目,对,就是这样。但您说的也很有道理,我去再买几束。”
这孩子言词成熟的完全没有这个岁数该有的样子,说罢又转身跑进了花店。停在原地的纪评直起身,抬起头看向这家花店,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觉得眼熟。
熟悉的木质花架上摆放着许多色彩鲜艳的植株,最上端用绳子系了块木牌,刻有海神的祷词。就放在旁边的牌子简单写了价格和注意事项,字迹优美。
……这是娅丽小姐开的花店,只是在娅丽小姐离开后,他并没有过多注意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花店现在由谁经营或代理。
路易斯道:“您经常来这家花店?”
“这里以前是娅丽小姐经营的,她是我的朋友,”纪评收回视线,轻声道,“不过,娅丽小姐大概不会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这间花店是谁在经营。”
他已经通过声音认出了孩子的身份,不久前才在梦境见过的,自称为娅丽小姐血脉的孩子。可惜花店的窗户关上,他看不见里面的一切。
孩子又蹦蹦跳跳抱着许多花出来,高高兴兴地给纪评递了朵金盏花,道:“我们租辆马车去吧,好不好?”
并不想回葬礼的纪评不打算谢绝孩子的好意,心想路上去个别的地方也没关系,回头就看见路易斯在那儿深思,显然是没听见孩子的话。
孩子拉了拉纪评,小声道:“爸爸总是这样,我们等等他就好了。”
爸爸?
哪里不对吧……
纪评感到荒谬,本能道:“d……”
他甚至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只有一个破碎的、急促的气音在空中消散干净,而孩子目光询问:“什么?”
纪评沉默了下:“只是觉得,路易斯不该是你的爸爸。”
他也只能说觉得。他只知道娅丽小姐有一个孩子,从前也从没有在意过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孩子亲口认证……他没有理由反驳。
可他就是觉得荒谬,觉得不对劲,短暂沉思的时间,路易斯走过来接过孩子手里满满当当捧着的花,道:“马车很快就到。”
联系马车的人毋庸置疑,是刚刚离开的,那位体型瘦削的先生。
孩子忽而道:“我也觉得。”
他在回复纪评刚才那句话。然后露出一个有点悲伤的、痛苦的,完全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抬起眼的时候,像是有眼泪从空洞洞的眼眶里滚落,又被孩子不经意间抬手抹去。
纪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觉,只看见孩子又是笑着,脸蛋红扑扑的,道:“我不认可他是我的爸爸。可是……”
孩子顿了顿:“我只能说给你听。”
纪评微怔,道:“为什么?”
“因为母亲和我提起过你呀,”孩子笑道,“我母亲现在在一个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她忘掉了很多事情,不会回来了,只能把我托付给爸爸。”
对非凡者而言,只要有心,再小声的交谈也和当面说差不多,所以安静旁听的路易斯几度欲言又止,不知道要不要强调自己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尤其是在听到纪评先生说“不该”的时候,他特别想说这孩子就是在胡扯。
奈何一犹豫,再一听,纪评先生语气已经像是认可了,他只能安静闭上嘴。
似乎也对,他想,没有得了好处而不承担任何代价的道理,他收了孩子的灵性,理应照顾好孩子,断没有丢开的道理。
也许这就是纪评先生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