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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用过晚膳,薛夫人叫行酒令活跃气氛,因这回宋清音夫妇和施晏微都不在场,宋清和对着全然陌生的冰山美人,不大吃得开,那酒令行得颇为无趣,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父女二人在宋府逗留三日,而后启程返回魏博。宋珩亲自将人送至城门口,调转马头往军中而去。
至傍晚时分,薛夫人差瑞圣去退寒居请宋珩过来说话。
瑞圣回来时满头的大汗,喘着粗气道:“回太夫人,家主尚未归家,冯贵道是这两日事多,约莫晚些时候回。”
薛夫人霜眉微蹙,摆手示意她退下。
一连数日,宋珩皆是二更天方归。
近来绥宁与凤翔多有不和,两位节度使皆有图谋对方地盘之意,凤翔因背靠山南西道,与之交好,遂多次挑衅绥宁,眼瞧着就要打起仗来,绥宁节度使恐不敌凤翔军,加急送了书信请求宋珩出兵相助。
宋珩与军师和程琰等人商议一番,恐宣武军趁机滋事,便派宋聿领两万兵马前往昭义驻守,再叫绥宁节度使以钱帛诱使天雄节度使出两万兵往左夹击凤翔,则此仗必胜。
待得了绥宁那边传来的准信,宋珩点三万兵马沿夏绥官道前往绥宁。
次日清晨,东方既白,薛夫人起了个大早,亲自为他整理盔甲,温声交代他莫要轻敌,千万小心刀剑;将人送至府门口,直至再也瞧不见他了方肯回去。
时光如白马过驹,转眼到了七月下旬,暑气渐退,白露将至。
宋珩大胜而归,此仗虽胜了,却也不是全无坎坷,那凤翔军中确有几元猛将,叫宋珩腰上和臂上皆负了伤。
大军行至军中已是傍晚,因天上还落着微冷的秋雨,宋珩辞别将士,不肯叫人相送,披上蓑衣斗笠,独自离了军营进城来。
此时城门已经下钥,看守城门的士兵见他亮出鱼符,连忙开门放行,十分恭敬地朝他拱手弯腰行了军礼。
宋珩眼光微微略过他,骑马不紧不慢地迈进城门,复又扬鞭催马;行至途中,却是调转马头,转而往城中靠汾水的坊市而去。
酒肆的后院,施晏微结束一天的劳作,更衣净面后取来琵琶练柳三娘新谱的曲。
窗外雨声潺潺,施晏微抱着琵琶往窗边的月牙凳坐了,橙黄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映在窗上,夜晚的秋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烛光上下跳动,窗上剪影随之微晃。
柳三娘沐浴过后,听得这道琴音,穿上衣裙往她屋里走去,提裙下到三楼,见廊道处的一扇窗尚还未关,因外头雨大风紧,进前欲要去关窗。
才刚触到那叉竿,就见雨幕中,无人的街道上立着一人一马,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约莫是个身量高大的郎君,彼时头上戴着箬笠,遮去他的半张脸,看得并不真切。
不知怎的,柳三娘想到了那日在膳房外见到的那个郎君。
信手将那叉竿取下,往窗台处搁了。
柳三娘轻扣房门,施晏微问是谁,柳三娘朗声应答。
施晏微听出她的声音,当即放下琵琶,起身去开门,窗上的剪影陡然消失。
“杨娘子,你不知道,底下立着个怪人哩。这大晚上的,雨又这样大,眼下入了秋,他竟不觉得冷吗?”柳三娘一壁往里进,一壁与人纳罕说到。
一语落地,待施晏微撑起窗子往下看,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什么怪人。
施晏微复又合上窗,因笑道:“你才说人家奇怪,人家就走了。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到了你这儿竟是‘说曹操曹操走’了。”
宋珩离了坊市,一路疾驰,归至宋府,天色已晚,空中乌云闭月。
薛夫人正要洗漱更衣,忽听婢女来报,道是家主已归。
疏雨便道:“如今夜已深了,太夫人且安心睡下,待明日一早,家主自会过来。”
薛夫人知他归了家,便觉安心,点头由疏雨扶着上了床塌,自是一夜好眠。
退寒居。
秋天的夜雨寒凉,冯贵恐宋珩受凉,叫商陆去烹一杯热姜茶与他吃,又叫备热水。
宋珩解下蓑衣递与冯贵,沉声吩咐道:“明日一早去库房瞧瞧那块紫檀木还在不在,若在,寻个制琴的老匠人制成上螺钿琵琶,不消多少银子,越快越好;若不在,重金现买一把上好的檀木螺钿琵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