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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许谦一咬牙说道,然后转过头来对拓拔勘说道:“拓拔头人,为了代王和代国,你就听我的,放下兵器降了吧。”
拓拔勘的脸色由黑转青,最后变得通红,他恨恨地说道:“也罢,就听郎中令大人的。儿郎们。放下兵器。”
不几日。根据曾华的命令,许谦被送往雁门郡广武城(今山西代县南)。曾华在那里等他。
一进雁门郡,许谦就感觉到这众山起伏、雄峰耸峙、沟壑纵横的并州北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兵营。这里现在几乎是百里一城,五十里一堡,数万镇北步军分别驻守着这些依山傍水修建的军事要塞,构成了一个巨大地防御体系。七月的时候,刘库仁率领独孤、白部联军南下雁门准备报仇血耻,但是他们在雁门和西河两郡这些城堡要塞面前无计可施,这里的镇北步军不但人数众多,还凶悍无比,凭险更是以一挡百,加上时常来去无踪的飞羽骑军的策应配合,联军就像进了泥沼一样,寸步难行。加上这里地百姓大部被往南迁徙,基本上是数百里没有人烟,根本没有办法得到给养。
等到刘库仁悻悻地返回云中时,那些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飞羽骑军却冒了出来,像狼群一样衔尾追击,甚至于又在云中一阵呼啸席卷,让白部和独孤部疲惫不堪,损失惨重。
“拜见大将军!”许谦在雁门郡守府大堂里恭敬地施礼说道,两边数十名北府将领的目光像数十双刀子一样投在了他的身上,不过许谦都视而不见,神情如常。
“原来是许先生,快快请坐。”坐在正中地曾华高声说道,声音爽朗,让许谦的心里少了一些压抑和紧张。许谦风度翩然地坐在曾华的下首,然后看着侍卫在曾华的招呼下流水般送上茶水点心。
看来这位镇北大将军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正常的时候礼贤下士,温雅平和,“不正常”的时候却凶残狡诈,贪婪蛮横。
“许先生,听说你要见我,不知有何贵干?”现在地曾华看上去非常正常。
“大将军。我此次本来是奉代王之命出使燕国,”许谦低首犹豫了一下最后坦白说道,因为自己一行向东而去,人家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自己是去干什么?“后来遇到钟存校尉,于是就干脆来求见镇北大将军,因为我心中有些疑问,希望能得到大将军的指点。”
“请许先生直言无妨。”曾华点点头平和地说道。
“敢问大将军为何无端攻我代国?”许谦扬着头直问道。
“我没有发兵攻代国。云中、五原两郡诸地原为朔州辖郡,我军只是前去接管。并无与代王交战之意。反倒是云中、五原各地诸部,不遵朝廷法度,与王师刀兵相见,还请许先生能转告代王多多管教。”曾华一本正经地答道。
听到这里,许谦的脸顿时憋得通红,哼哼嗤嗤半天才开口说道:“这些地方原本游离于中原和朝廷,已为荒蛮纷乱之地,多亏代王扫清宵小。靖平地方,这才有这云中、五原和漠南的安宁。现在朝廷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呢?”
“前些年中原动荡,四方百姓流离失所,倍受艰辛。代王靖守地方,安抚百姓。正是我等做臣子地楷模,朝廷的明诏和犒赏已经到了长安,我下令叫他们快马送来。不过再多的封赏也难以表彰代王的丰功伟绩呀。”曾华感叹道,语气中对从未谋面地代王拓跋什翼犍不知有多崇敬。
许谦目瞪口呆。天下还有这个道理吗?一边派兵抢夺别人地地盘,一边还上表请朝廷封赏别人守土有功。
看着许谦的表情,曾华继续一脸崇敬地说道:“曾某不才恭据镇北大将军之位,受朝廷信任,安抚北方诸地,日夜忧事,惟恐辜负了朝廷地重托,百姓地殷望。今朔州、并州官署备齐。自当要接收辖地,履行职责,以尽为臣之道。还请许先生转告代王,前些年正因为朝廷法度崩溃,纲常纷乱,这才让奸人贼子嚣张。今天道循环,万民思安,众心归一。还请代王履行臣道。继续为我等楷模。”
听到这里,许谦终于听明白了。他心里转了无数个圈,清楚了曾华的算盘。西征益州,北收梁州,光复关陇,西击凉州,经略河朔,东据并州,奔袭燕魏,哪一件事情不是打着朝廷这杆迎风飘扬的大旗?尽管打下的地盘和好处都归了北府,但是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曾华都是占足了大义,俨然一个为大晋江山,天下百姓呕心沥血、东奔西逐、鞠躬尽瘁的好臣子。
现在出兵云中漠南也是如此,这些地盘虽然从前汉末年就已经开始脱离中原,连晋室立都洛阳开国授鼎的时候都没有收复过。但是从道义上讲,继承了前汉、前魏江山和权柄的晋室有权也有责任收复这些失地。现在北府打着这个旗号来收复五原、云中失地,恐怕天下百姓和舆论都会说北府做的对,自己代国要是有一点反抗恐怕就有居心叵测,据地分裂地嫌疑。可是,可是这天下大义不是你北府自家开的!
许谦想到这里,心中的愤怒不可言谕,驴脾气一上来,直着脖子说道:“现在代国西兼乌孙故地,东吞勿吉以西,北降柔然高车,南安云中雁门,控弦上马勇士以百万计,大将军如此强取豪夺,不知问过我代国勇士没有?”
“哈哈!”曾华不由仰首大笑起来,旁边的笮朴却阴阴地说道:“恐怕这都是吓唬人的事情吧。代国目前嫡系各部只有数十万,而且还分成数十部,如阴山下地贺兰部,南边的白部,独孤部等,本部除了拓拔王族十姓之外,还有异姓七十五姓,加上四方诸部三十五姓,关系非常复杂,所以说代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部落联盟。”
“当年我北府将独孤部从雁门、新兴诸郡赶出去之后,你家代王还要忍气吞声地和我北府讲和;而北府集重兵于北并州时,听说你家代王日夜忧愁,四处联络各部,征集兵马。做为代王左膀右臂的许先生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笮朴的话有些不好听,也没有曾华口中那么多地大义,但却是一针见血。
“代国看上去非常强大,但是它立国的基础也就意味着它不能和强大而稳定的北府进行长期的战争,只要打上几年,我北府能扛得住,不知道代国拓拔家能不能有燕国慕容家的本事,在内忧外患中坚持下来?”
听到这里,许谦终于知道北府打人都是有计划有准备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代国,肯定想来想去,这才定好目标。而且北府用兵极其险恶,他累累出兵却大不同于往常。数万飞羽铁骑呼啸而出,不与严阵以待的代军相战,而是横扫独孤部和白部,掳掠人口和牛羊,焚烧营帐,一副赶人收地的样子。而当代国南线指挥刘库仁接到警报转过来时,飞羽骑军带着战利品又呼啸而去,退回雁门西河。
从六月份打到八月份,代国南部损失惨重,几乎快维持不下去,而代国内部不同地意见越来越大,拓跋什翼犍现在真的有点和慕容俊相似了,内忧外患。而且许谦也清楚,只要代国有一场正式大败,那么它土崩瓦解的日子也不远了。
许谦彻底无语了,这话再也谈不下去了。不两日,曾华将朝廷的明诏和封赏请许谦一并带着,放他回盛乐。
拓跋什翼犍听完许谦的转述,知道镇北重兵在伏击完燕军之后,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准备撩草打兔子,连带自己一块收拾了。借口,只要有心打你,还有什么借口不能说呢?
拓跋什翼犍不由大怒,撕毁江左朝廷的诏书,去晋室所有的封号,自称大可寒(神灵、上天之意),代王,正式与北府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