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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三年,理亲王弘为奉命迎接回京的淑慎长公主。同行的,还有淑慎长公主的女儿女婿——循郡王和郡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循郡王称他一声叔王,博尔济吉特氏也跟着叫一声叔王,以表亲近。但是他们都知道,弘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与淑慎长公主是亲姐弟。博尔济吉特氏更应该叫他一声舅舅。
淑慎长公主是理密亲王第六女,而弘为是理密亲王第十子,只是随着淑慎长公主被过继给先帝,这一层关系也不能再提。
也不知道当今为何要让理亲王来迎接长公主,搞得几人有些尴尬。
弘为自从当今继位以后,就被委派了不少“重任”,而这些“重任”弘为怎么看怎么诡异,如今又被派来迎接淑慎长公主,他心里直打鼓。
但面上丝毫不显。
等到淑慎长公主车架出现在众人眼中时,郡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早就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冲上去与听到女儿声音的长公主哭作一团,让永璋和弘为两个大男人看了都有些心酸。
永璋更是有些热泪盈眶,弘为则是想到了已经埋骨草原的公主郡主们。
虽说皇帝以立后观礼为由,召回各位公主郡主,然而能回来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人早就埋骨在茫茫草原上。
淑慎长公主抱着女儿哭了一阵,才来和负责迎接的弘为、永璋见礼,永璋这个时候也不敢摆自己“皇兄”的架子,毕竟他向来没什么架子可撑,眼前这位连他的皇帝弟弟都要称一声姑母,又是他的岳母,他自是乖乖行婿礼。
淑慎长公主见到永璋,自是高兴的。但见到弘为,就多了一份感慨了。毕竟,她离开京城的时候,理亲王还是她的兄长弘晳。
二哥弘晳啊……
早就作古的人了。
也是,他那样的身份,先帝如何能容得下他。
淑慎长公主心中转过多种念头,最终叹气,从圣祖到世宗,到先帝,再到当今,不知不觉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而自她离京,也有近五十年了。
淑慎长公主闭上眼睛,脑海中划过这一生的许多种风景。
马车内是母女俩在叙旧,马车外,是弘为与永璋骑马谈着最近的立后大典。自今上登基,重用兄弟和宗室,因此弘为和永璋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淑慎长公主名义上是宪宗之女,回了京城,当然要拜见名义上的祖母,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钮祜禄氏。
虽然两人没差几岁,虽然她常年居于塞外,饱经风霜,看着比保养得宜的太皇太后还要苍老,但她还是要跪太皇太后,为自己,也为女儿。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势不如人,就只能受着。
有些时候,跪一跪就能得来平安,都是上天照拂。
更多的人,连跪谁,怎么跪都不知道。
淑慎长公主跪太皇太后,没有任何不耐。
太皇太后面对这么大的“女儿”,做足了慈母态。她年纪已经大了,外面皇帝对她的儿女都非常照拂,她自然也要顺着皇帝的意思,做好皇帝尊贵大方的祖母。毕竟皇帝和皇太后的关系从先帝时起就有些生疏,也需要她出面做些面子工程。
接待蒙古回来的公主郡主,就是她作为太皇太后该做的事。
皇太后……皇太后还在礼佛。对外只说是喂先帝祈福,但太皇太后清楚,皇太后是心冷了,不愿面对外面的一切。而这也使得她的皇帝儿子对她越发生疏了。
太皇太后与淑慎长公主仿佛真是一对母女般,一个说“这些年辛苦了”,一个说“这是女儿该做的”,压根看不出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反倒是今日也在场的小皇帝和循郡王福晋有些无法适应。
一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给另一个女人磕头请安,无法适应。一个是心疼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要给年纪差不多的人请安。
太皇太后看到了,不禁要笑一声:还是太年轻。笑完,接着与长公主说些安慰的话,做足了场面。
胤礽出现在这里,是故意的。
作为男性帝王,如果他不找机会出现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根本见不到淑慎长公主,毕竟即便是立后观礼,长公主也是要去皇后那边。
今天过来一看,他就有些受不了,和准宜尔哈与太皇太后也没差几岁,却要给她磕头,口称女儿。若是跪的是太子妃或者她生母,也就算了,可钮祜禄氏……
胤礽自己跪就跪了,但不想让女儿去跪。
因此,等到淑慎长公主出宫时,皇帝的心腹特意去了一趟,告诉她,如果无大事,立后大典之前就不要进宫了。
为避免长公主误会,心腹还添了一句,“这当然不是对您有什么,皇上特意下旨,让郡王福晋和您说说话,若是有什么缺的用的,您可以告知郡王福晋。进宫来,您也不自在。”
淑慎长公主笑道:“替我谢谢皇上的好意。”
临出宫的时候,长公主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头望去,却见那边宫殿金色的琉璃瓦下站着一个穿蓝衣的人,个头高挑,只一晃儿,就不见了。
循郡王福晋也跟着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禁问道:“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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